“在氮气流保护下加入反应体系。”卢俊嘉声音低沉，“加入后立刻会有反应发生，注意观察颜色变化。”
针头刺入橡胶隔垫，SOCl?缓缓滴入。
就在第一滴落入的瞬间，反应液颜色开始剧烈变化，从淡黄迅速变为橙红，然后转为深红！
“放热明显。”陈航立刻将反应管浸入预先设置好的70°C油浴中，“需要控制温度在70°C左右。”
“很好，启动搅拌。”卢俊嘉说，“反应时间1小时，我们每隔15分钟取样点TLC监测。”
磁力搅拌启动，深红色溶液在油浴中缓缓旋转，像一锅正在熬制的魔药。
十五分钟后，第一次取样。陈航用毛细管取出一小滴反应液，点在硅胶板上。
展开剂：石油醚:乙酸乙酯=4:1。
展开完成，紫外灯下观察，原料点(Rf=0.3)明显减弱，在Rf=0.7左右出现了一个新的强斑点！
“有产物生成！”卢俊嘉声音里带着压抑不住的兴奋，“继续反应。”
三十分钟，四十五分钟，每次TLC都显示原料点越来越弱，产物点越来越强。
一小时后，陈航熄灭油浴，将反应管取出冷却。
“现在淬灭反应。”他说，“SOCl?过量，需要小心处理。先用冰浴冷却的反应管，然后缓慢滴加饱和碳酸氢钠溶液淬灭。”
他小心地将反应管浸入冰水浴，然后用滴管缓慢滴加碳酸氢钠溶液。
“嘶——”
剧烈的气泡产生，伴随着氯化氢气体释放。陈航迅速将反应管转移到通风橱深处。
“淬灭完成，现在用乙酸乙酯萃取。”卢俊嘉指导道，“常规操作，萃取三次，合并有机相，无水硫酸钠干燥。”
接下来的步骤已经驾轻就熟。萃取、干燥、过滤、旋蒸……
五分钟后，圆底烧瓶底部留下了约0.02克无色油状液体。
“粗产物。”陈航将产物转移到小样品瓶中，“现在进行GC-MS分析，看看纯度如何。”
他走向实验室角落的气相色谱-质谱联用仪。这台仪器平时主要是博士生们用，但陈航昨天已经让卢俊嘉教过基本操作。
开机、设定程序、进样……
十分钟后，电脑屏幕上出现色谱图，一个尖锐的主峰，保留时间与标准2-氯吡啶完全一致！
质谱图更明显：分子离子峰m/z=113/115，典型的氯同位素峰型(3:1)，碎片峰也完全匹配。
“成了……”卢俊嘉盯着屏幕，喃喃道，“真的成了……一锅法，从2-氨基吡啶到2-氯吡啶，中间体不分离……”
他转向陈航，眼神像看怪物：“你知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我的猜想可能是对的。”陈航回答，声音还算平静，但眼睛里闪着光。
“意味着我们可能发现了一条全新的芳香胺转化路径！”卢俊嘉声音提高了，“不用重氮盐！不用铜催化！一步反应！这要是发出去……”
他话没说完，实验室门被猛地推开。
马荣真教授大步走进来，脸上没什么表情，但脚步比平时快：“结果呢？”
卢俊嘉立刻把电脑屏幕转向他：“马老师，GC-MS结果。产物确认是2-氯吡啶，纯度估计90%以上。粗产率……按氨基吡啶算，约50%。”
马荣真俯身盯着屏幕，看了足足一分钟。
然后他直起身，看向陈航：“再做一遍。这次我全程看着。”
“现在？”陈航问。
“现在。”马荣真拉了把椅子坐下，“卢俊嘉，你帮他准备试剂。陈航，你重复刚才所有操作，每个步骤解释你在做什么，为什么这么做。”
第二次实验，压力山大。
但陈航的手依然很稳。称量、溶解、加料、反应、监测、淬灭、萃取、分析……
两个小时后，第二批GC-MS结果出来，几乎一模一样的主峰，几乎一模一样的质谱图。
“重复性良好。”马荣真看着两份重叠的色谱图，终于点了点头。
他站起身，在实验室里踱了几步，然后突然开口：“卢俊嘉。”
“马老师？”
“把你手头其他实验先放一放。陈航，你这一个月不用回学校上课了，我跟邱老师说，给你请科研实践假。”马荣真语速很快，“我们接下来做几件事。”
他走到白板前，拿起马克笔：“第一，底物扩展。除了2-氨基吡啶，试其他芳胺：苯胺、对甲苯胺、对甲氧基苯胺、对硝基苯胺、邻位取代的、杂环的……看看这个反应到底有多普适。”
“第二，亲核试剂扩展。除了氯，试溴、碘、氟，试硫醇、醇、胺……看看能不能形成C-S、C-O、C-N键。”
“第三，条件优化。温度、时间、试剂当量、溶剂……找出最佳条件。”
“第四，机理验证。做同位素标记实验，做中间体捕获实验，做动力学研究……”
他一口气列了十几条，白板上写得密密麻麻。
实验室里鸦雀无声。所有人都明白，马荣真这是要全力推进这个课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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