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容斋后院厢房的门窗紧闭,气氛凝重得如同暴风雨前的死寂。库房里那日渐减少的珍珠粉,像沙漏里不断流逝的沙,无声地提醒着苏瑾危机的迫近。安阳郡主从宫中匀出的那点贡品珍珠粉,如同杯水车薪,仅能勉强维持几位顶级贵客的定制需求,对于庞大的普通订单,无异于望梅止渴。
派往江南寻找新货源的人尚未传回任何好消息,显然,四海商行的触角比想象的更深、更广。
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了那虚无缥缈的“云母”之上。
小桃动用了所有能用的隐秘渠道,甚至不惜重金,终于在第五日,带回了第一份样品——几块大小不一、色泽灰白夹杂、表面闪烁着微弱光泽的矿石。
“小姐,这就是云母吗?看着……灰扑扑的,能行吗?”小桃看着那几块其貌不扬的石头,满心怀疑。
苏瑾拿起一块,入手颇沉,用手指甲刮擦,能剥落下一些细小的、带着微弱珍珠光泽的碎片。是她记忆中云母的特征没错,但品相太差,杂质太多。
“品相不佳,但方向没错。”苏瑾没有气馁,“立刻去找研磨匠人,要最好的,不惜工本,将这些矿石研磨成粉,越细越好!记住,分开找不同的匠人,只让他们研磨,不得告知用途!”
她需要先看看这劣质云母研磨后的效果,才能判断这条路是否真的走得通。
等待研磨结果的时间里,每一刻都显得格外漫长。苏瑾表面上依旧镇定地处理着铺务,安抚着因“珍珠桃花膏”暂时缺货而略有微词的客人,只推说原料采收不易,正在加紧调配,心中却如同油煎。
两天后,第一批研磨好的云母粉送到了苏瑾面前。粉末呈灰白色,细腻度尚可,但离她期望的“洁白如雪、光泽莹润”相差甚远。她取了一些,混入杏仁油和蜂蜡中尝试制作膏体,成品颜色灰暗,光泽感微弱,完全无法与珍珠粉制作出的莹润亮白效果相提并论。
失败!
巨大的失望如同冰水浇头。难道这条路真的走不通?
“小姐,要不……我们再想想别的办法?”小桃看着苏瑾紧蹙的眉头,小心翼翼地问道。
苏瑾没有说话,她走到水盆前,洗净手上的试验品,强迫自己冷静下来。问题出在原料上,是云母的品相太差,杂质影响了颜色和光泽。必须找到更纯净、更洁白的云母矿石!
“不,方向没错,是原料不对。”苏瑾斩钉截铁,“小桃,加大悬赏!不要局限于京城附近,往北地,往山区去找!一定要找到颜色更白、杂质更少的云母!同时,去打听,有没有技艺更高超,懂得‘水飞”或者特殊筛选方法的匠人!”
“水飞”?小桃虽不懂,但见小姐神色决绝,不敢多问,立刻领命而去。
就在苏瑾为云母之事焦头烂额之际,一个意想不到的人,悄悄递来了拜帖。
帖子的落款,赫然是——四海商行,赵管事!
他竟敢在这个节骨眼上找上门来?是想来看笑话,还是另有图谋?
苏瑾沉吟片刻,决定见他。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依旧是在玉容斋后院的厢房,赵管事再次出现,脸上早已不见了之前的倨傲与试探,反而带着一种复杂的、近乎谦卑的笑容。
“苏管事,别来无恙?”赵管事拱手,语气颇为客气。
“托赵管事的福,尚能支撑。”苏瑾语气平淡,听不出喜怒,“不知赵管事今日前来,有何指教?”
赵管事干笑两声,搓了搓手:“苏管事是聪明人,想必也清楚眼下玉容斋的处境。这珍珠粉嘛……呵呵,确实是个紧俏东西。”
苏瑾不动声色:“哦?莫非赵管事有门路,肯卖些珍珠粉给玉容斋?”
“这个嘛……”赵管事拖长了语调,眼中精光一闪,“卖,自然是可以商量的。毕竟,和气生财嘛。我们东家也说了,之前或许有些误会。若苏管事愿意……坐下来好好谈谈,比如,将这玉容斋的份子,让出一些,或者,将那‘琉璃宝镜’的制法……互通有无,这珍珠粉,还不是要多少有多少?”
果然!他们的最终目的,依旧是玉容斋的股份和镜子的制法!垄断珍珠粉,不过是逼她就范的手段!
苏瑾心中冷笑,面上却露出一丝恰到好处的为难:“赵管事的好意,苏瑾心领了。只是玉容斋乃郡主产业,份子之事,苏瑾做不得主。至于那镜子制法,早已失传,苏瑾也是无能为力。”
赵管事脸上的笑容淡了几分:“苏管事,何必把路走绝了呢?没有珍珠粉,你这玉容斋的招牌,恐怕……撑不了多久吧?届时,只怕郡主殿下,也未必会继续保一个毫无用处的铺子。”
这是赤裸裸的威胁!
苏瑾端起茶杯,轻轻吹了吹浮沫,语气依旧平静:“玉容斋的招牌,靠的是品质与信誉,而非单一原料。至于能撑多久,就不劳赵管事费心了。”
见她油盐不进,赵管事脸色终于沉了下来:“苏管事,年轻人有傲气是好事,但也要懂得审时度势!与我们四海商行为敌,不会有好下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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