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远山的中军大营,几乎在同一夜接到了来自泉州关于“可疑番船窥伺”的警报和来自雾区方向观测到火光与异常动静的报告。这位老将立刻意识到,机会可能来了。
“番鬼窥伺,是疑兵,还是想浑水摸鱼?雾区内乱,是天赐良机!”冯远山站在海图前,手指重重敲在“北岛”雾区位置,“不管是不是陷阱,此等动静,绝非小事。传令:第一、第二巡逻分队,立刻向雾区火光方向集结,封锁所有可能的外逃水道,但暂不深入!第三分队,加强泉州外海巡弋,密切监视任何可疑番船,若其有异动,立刻拦截查问!其余各队,做好战斗准备,随时待命!”
他采取了最稳妥的策略:外线收紧,内线观察,以静制动,等待雾区内乱明朗化,同时防备星芒会趁机作乱。
然而,这场由“窃光”间接引发的连锁风暴,其影响范围还在进一步扩大。一直扮演着冷静观察者角色的荷兰“短剑”号,在执行一次例行的台湾东南海岸测绘时,其放出的登陆测绘小队,意外地在某处极其隐蔽的沙滩上,发现了一些不属于当地土着、也不属于常见走私者的遗留物:几个空的、印有模糊拉丁文字的酒瓶,一片撕破的、质地特殊的深蓝色布料(类似星芒会旗帜材质),以及一行似乎是用靴子在湿沙上匆匆划出的、指向内陆的箭头标记,旁边还有一个被匆忙掩盖、但仍能看出轮廓的小坑。
“这里近期有欧罗巴样式的人员登陆活动,而且似乎很匆忙,可能是在埋藏或寻找什么。”“短剑”号船长接到报告后,立刻警觉起来。他命令小队扩大搜索范围,但未再发现更多线索。然而,这个发现足以让他修正之前的判断:这片海域的“非官方活动”,可能不仅仅局限于海上,已经延伸到了沿岸陆地。这背后的含义更加复杂。
他将这一发现详细记录,准备在下次通信时一并汇报给巴达维亚。科恩总督对陆地据点或秘密活动的兴趣,无疑会远大于单纯的海上异象。
泉州,研究小组的院落内,吴博士举着油灯,对照着翻译出来的零星词汇和反复演算的草稿,忽然指着星图上一个用特殊符号标记的、位于“异常核心区”边缘的小点,对苏瑾和沈文柏说道:“苏东家,沈管事,此处……根据我等连日推算,结合这磁力仪图示,似乎并非单纯的地理坐标。这些演算,更像是在描述某种……周期性波动的‘节点’或‘锚点’。若此解无误,此点或许并非最危险之处,而是……某种‘观测’或‘进入’异常区的相对‘稳定’门户?”
这个推测,与星芒会海图上“古代航道遗迹(?)”的标注隐隐呼应,指向了一种可能性:那片吞噬一切的异常海域,或许并非完全无法涉足,而是存在某种遵循特定规律或条件的“路径”或“窗口”!
苏瑾与沈文柏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震惊。如果这个推测为真,那么星芒会,乃至可能更早的“古代航海者”,所探寻的或许不仅仅是秘密,更可能是如何“安全”利用或通过这片海域的方法!这远比单纯的“宝藏”或“知识”更具战略意义。
然而,这个惊人的推测还未来得及进一步验证和上报,新的紧急情报便被送了进来——雾区龙鲨会爆发严重内乱,火光冲天!冯总兵水师已在外围展开封锁!
潜流在地下奔涌冲突,终于在这一刻,撕开了地表,爆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所有人的目光,瞬间都被吸引向了那片燃烧着野心、恐惧与叛乱的迷雾之海。真正的变局时刻,似乎随着这内乱的火焰,骤然降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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