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供奉捻须沉吟:“温公所言,化玄虚为实理,颇合逻辑。星芒会所求,或正是掌握此‘场’之‘线’(模式),以‘钥匙’(圣物)行‘校准’,从而在‘门’(状态剧变点)开启时,达成其未知目的。而今‘场’因外力(荷兰人?)扰动而剧变,‘线’乱‘音’杂,‘门’已剧烈晃动一次,然未彻底洞开,亦未闭合。后续如何,端看此‘场’自身能否重归平衡,抑或……”
钦天监博士则更关心预警:“若苏瑾所察‘梳状波’确为前兆,则恢复对东南海域之持续监测,并重点搜寻此类信号,或为当下要务。然灾后海域险恶,恢复监测谈何容易。”
温觉点头:“监测之事,冯远山已在尽力。我等所能为者,乃是从现有信息中,提炼规律,预判可能。”他顿了顿,“陛下有密旨,若条件许可,可尝试在绝对受控下,以最低限度刺激圣物,观察其与东南‘场’变是否仍有联动,或能提供额外信息。然此举风险极高,需慎之又慎。”
圣物实验,再次被提上日程,但这一次,伴随着更深的忌惮和更严苛的限制。
海上,陈五所指出的那新的“尖细杂音”,如同附骨之疽,开始在部分听觉敏锐或使用简易水听器的人员中传播开来。它并不总是存在,时而清晰,时而微弱到几乎只是幻觉,但每一次出现,都伴随着一种莫名的、令人心烦意乱甚至微微头晕的感觉。
胡舵工对这种声音异常敏感,他称之为“海鬼的磨牙声”,并坚持认为这绝非吉兆。技术吏员们尝试记录,但现有的简陋设备难以捕捉这种高频、微弱的特定声音。
与此同时,对那份“梳状波动”记录的深入分析有了初步结果。技术吏员们发现,在磁场剧烈波动的那些“梳齿”之间,似乎存在着某种有规律的间隔,这种间隔与“潜蛟”号早期记录中提到的“能量转换周期”有模糊的数学关联。他们尝试以此为基础,结合灾后仍然持续但已经大大改变的“潮音”基础频率,构建一个非常粗糙的“能量场状态推演模型”。
模型给出的第一个警示性输出是:根据当前“潮音”频率和残余磁扰的衰减速率(尽管不稳定),系统似乎正在朝着一个新的、暂时未知的“平衡点”或“活跃态”弛豫,但这个过程中,出现类似于“梳状波”那种剧烈内部扰动的概率,在未来七十二个时辰内,仍然显着高于基线水平。
“这意味着,”负责分析的吏员向郑参将和胡舵工等人解释,“虽然大爆发过去了,但海底那东西……仍然很‘烦躁’,随时可能再‘抽搐’一下。而且,我们不知道下一次‘抽搐’会有多厉害。”
这个消息让所有人心情沉重。他们寄希望于灾难已经过去,可以安心救灾、恢复,但模型无情地指出,危险远未解除。
郑参将看着海图上依旧被标记为深红色、代表极高风险的异常区域核心(范围比灾前略有缩小,但依然存在),又看了看远处如同受伤困兽般的荷兰残船,叹了口气。他必须分兵:一部分继续救灾、修复船只、尝试建立与后方的稳定联络;另一部分,则要执行冯远山“恢复监测”的命令,在距离核心区尽可能远、但又必须能获得有效数据的地方,重新设立临时观测点,并时刻警惕那该死的“尖细杂音”和任何可能预示着下一次“抽搐”的信号。
而范·德·维尔德那边,在接到科恩总督“救助、撤离、调查”的混合命令后,也面临着类似的两难。他想尽快离开这个鬼地方,但“海狼”号的损伤和拖累,以及需要尽可能救助更多幸存者(包括可能的明国俘虏以换取交涉筹码)的现实,让他无法立即脱身。他同样派出了小艇,在更远的外围进行试探性观测,主要是确认脱离路径的安全,但也暗自希望能发现一些可以带回巴达维亚、减轻自己罪责的“有价值信息”。
两条原本对峙的阵线,在灾难的余波中,不约而同地转向了对共同敌人——那片依旧低吟着威胁的深海的监视与试探。只是,他们彼此之间,那道无形的、由猜忌、仇恨和利益构成的“线”,依然横亘在浑浊的海水之上,比任何物理的缆绳都要牢固,都要脆弱。
深海中,那引发一切的根源,似乎并未在意水面蝼蚁们的忙碌与算计。它按照自身庞大而晦涩的法则,缓慢地“调息”着,内部的“线”或许正在紊乱中重新排列,无数的“杂音”或许正在生成与湮灭。陈五听到的“磨牙声”,或许只是这宏大而黑暗的进程中,一丝微不足道、泄露到人类可感知范围的涟漪。
下一次“磨牙”,会是更剧烈的“抽搐”前兆,还是仅仅是一次无意识的嗫嚅?那根维系着脆弱平衡的“线”,究竟掌握在谁的手中?是在海底那不可知的存在那里,是在西苑密室内的圣物之中,是在苏瑾演算的稿纸上,还是在范·德·维尔德或郑参将某个不经意的决策里?
浑浊的海水缓缓起伏,映照着阴沉的天空,仿佛一只巨大的、半开半阖的、冷漠观察的眼睛。而所有的船只与人,都漂浮在这只眼睛的瞳孔之上,等待着下一次眨动带来的,或是生机,或是彻底的湮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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