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理局地下基地的灯火通明,与外面的夜色形成鲜明对比。一种无声的紧迫感弥漫在空气里。
顾志鑫带着那份水样,直奔刚刚临时设立的“深蓝”项目组分析中心。来自总局的团队已经抵达,他们穿着统一的深蓝色制服,动作高效而沉默,带着一种与蜀都分局截然不同的、近乎冰冷的专业感。
为首的是一位看起来约莫四十岁、气质干练的女性,代号“琉璃”。她接过顾志鑫手中的样品袋,没有多余寒暄,只简单确认:“第七人民医院,李玥病房,床头水杯?”
“是的。”顾志鑫补充道,“李玥有异常脑波活动,并指向那个方向。我认为这可能有关联。”
琉璃点了点头,眼神锐利:“直觉是宝贵的财富,尤其是在面对它们的时候。”她转身将样品袋交给身后一名技术人员,“立刻进行显微、光谱及异常能量残留分析,优先级最高。”
分析结果出得很快,快得超乎顾志鑫的预料。
十分钟后,琉璃面前的屏幕上显示出了放大数万倍后的图像——那些白色颗粒呈现出一种极不规则的结晶形态,内部有细微的、仿佛能量流动过的纹路。
“这不是已知的任何药物或矿物质残留。”琉璃的声音平静无波,但内容却让人心惊,“光谱分析显示其成分复杂,含有多种有机质及……无法识别的能量签名。能量签名与B-020档案中记录的‘记忆编码’碎片有微弱相似性,但更……‘原始’。”
她调出一段对比数据:“看这里。正常的B-020能量残留,如同精心编织的密码,有序但充满欺骗性。而这个……”她指向那些颗粒的能量签名,“混乱、粗糙,更像是……代谢产物或者未消化完全的‘残渣’。”
“残渣?”顾志鑫心中一动,“您的意思是?”
“打个比方,”琉璃看向他,眼神深邃,“如果‘遗忘之影’吞噬记忆是一种‘进食’,那么这些颗粒,可能就是它‘消化’后排出,或者……不小心遗落的‘碎屑’。它可能通过某种我们尚未知的途径,在试图接触李玥,或者……从她身上回收什么?毕竟,她是唯一一个‘逃脱’的。”
这个推测让人脊背发凉。怪谈不仅无形,还能进行如此精细而诡异的操作?
“能追踪来源吗?”陈锋的声音从后面传来,他也赶了过来。
“很难。”琉璃摇头,“颗粒太小,能量特征过于微弱,无法进行逆向追踪。而且,医院的水源系统庞大复杂,排查起来如同大海捞针。但这指明了方向——‘遗忘之影’的活动可能比我们监测到的更细微、更底层。它可能像一种低语,渗透在城市的各种基础网络里。”
她快速下达指令:“立刻将分析结果上传至总局数据库进行深度比对。通知后勤保障部,秘密升级基地所有水源和空气循环系统的过滤和监测等级,尤其是针对这种未知能量签名。通知外勤部,所有人员外出执行任务时,饮食饮水需格外注意,启用最高标准自给方案。”
命令被迅速执行下去。整个管理局基地仿佛一台精密机器,因为一颗微小的尘埃而悄然改变了运转模式。
“顾志鑫探员,”琉璃看向他,“根据档案,你与李玥有过接触,并且是最早注意到古书预言与她情况关联的人。从现在起,你临时编入‘深蓝’外围支援小组,负责协助我们与李玥的沟通,并基于你对蜀都本地情况的了解,提供行动建议。”
“是!”顾志鑫立正回应。这意味着他获得了接触更多核心信息的权限,但也背负了更直接的责任。
接下来的几个小时,顾志鑫配合“深蓝”团队的心理专家和感应者,尝试与李玥进行更深入的沟通。过程极其艰难且充满风险。李玥大部分时间处于昏睡或意识不清的状态,偶尔的清醒时刻也充满了恐惧和混乱。
他们得到的信息支离破碎: “……冷……水变冷了……” “……好多眼睛……在管道里看着……” “……它在找……丢掉的……拼图……” “……不要相信……糖的味道……”
这些碎片化的词语被仔细记录、分析。结合水杯中的颗粒,“管道”这个词引起了高度重视。
“‘管道’……可能不只是指实际的水管。”琉璃在一次短暂的分析会上指出,“在城市语境下,它可以指代任何流通网络——水流、电流、信息流、甚至……人流聚集带来的意识流。‘遗忘之影’可能利用这些网络作为载体,进行低强度的渗透和感知。”
会议结束时,已是深夜。顾志鑫回到临时分配给他的工作站,感到一阵疲惫,但大脑却异常清醒。预言、古书、颗粒、李玥的呓语……所有这些碎片在他脑中盘旋,试图拼凑出一个模糊的轮廓。
他打开城市地图系统,目光扫过纵横交错的管网线路和水源分布图。蜀都太大了,隐藏其中的“管道”数不胜数。对手无形无质,行动方式诡谲莫测,他们真的能在它造成更大危害前找到它吗?
就在这时,他的内部通讯器响起了一个紧急通讯请求,来自地面巡逻队。
“顾探员!城西老城区桂花巷片区发生多起异常报告!居民声称最近几天自来水有异味,饮用后出现轻微头晕和短暂记忆模糊现象!更有至少三户报告,家中老人坚称看到了早已过世的亲人出现在房间里,但转瞬即逝!巡逻队初步检测,该片区水质有微弱异常能量反应,频谱特征……与‘深蓝’刚刚下发的新型能量签名有相似之处!”
顾志鑫猛地站起身。
桂花巷……那里是蜀都最老旧的片区之一,地下管网系统复杂且年久失修。
“遗忘之影”……已经开始了吗?它的“恢复”,它的“寻找”,并非漫无目的,而是沿着城市的“管道”,悄然蔓延?
“通知‘深蓝’和陈锋科长!我立刻过去!”顾志鑫抓起装备,冲向传送准备区。
怪谈的低语,正沿着城市的血管扩散。而他们,必须追上这无声的瘟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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