曙光遗迹依旧沉浸在“深度蛰伏”的静默中。外部伪装层与星球荒芜的地表完美融合,能量辐射水平低到连最敏锐的常规探测器都会将其误认为一块寒冷的大岩石。内部,生命维持系统以最低功率运行,大部分区域只保留着应急照明,研究人员轮班休息和进行低能耗的数据分析工作,整个遗迹如同进入了一场漫长的冬眠。
李素站在主控室的观察窗前——实际上是一面显示外部实时模拟景象的高清屏幕。屏幕上,是那颗恒星黯淡的光芒照耀下的、亘古不变的荒凉地表,以及永远悬浮着尘埃的稀薄大气。没有访客,没有异常信号,什么都没有。只有寂静,沉重得仿佛能压垮神经的寂静。
“心理小组报告,第三轮心理评估显示,长期封闭和等待压力下,超过百分之二十的成员出现轻度焦虑或睡眠障碍,但总体情绪稳定,仍在可控范围内。” 陈岩的声音在旁边响起,他拿着最新的内部监测报告。
“让大家轮流使用虚拟自然景观舱,哪怕只有半小时。”李素没有回头,声音有些沙哑,“保持希望很重要,但承认压力、管理压力同样重要。我们是在等待,不是在等死。”
“明白。”陈岩记录下指令,犹豫了一下,问道:“晶核那边……还是一点动静都没有?”
李素摇了摇头。晶核始终平稳运行,但除了常规的遗迹维护和数据分析,并未接收到任何可以被明确解读为“回应”的信号。那些播撒出去的“基础共鸣邀请”,如同石沉大海。
“也许我们的信号太弱,走不了那么远。”
“也许范围内根本没有其他达到Ⅲ型门槛的文明。”
“也许有文明接收到了,但无法理解,或者……不敢回应。”
“又或者,‘法庭’的网络比我们想象的更密,信号早已被截获、分析,只是他们还没找上门来。”
每一种可能性,都在这一百八十天里,被反复推敲、争论、担忧。
“穹痕长老那边,有消息吗?”李素换了个话题。通过晶核与灵韵族“信标”残留频率的微弱感应,他们知道灵韵族可能也在进行类似的尝试,但无法进行直接通讯。
“晶核只能感应到那片区域(灵韵族庇护所方向)的灵能背景活动有明显增强和加密波动,但具体内容无法破译。他们应该也在行动,也……同样在等待。”陈岩回答。
两个躲藏的文明,如同黑暗森林中两个极度谨慎的猎手(或者猎物),各自向林中吹响了约定暗号的口哨,然后屏息凝神,等待着不知会从哪个方向、以何种形式传来的、另一声口哨。
等待,消耗着耐心,也磨砺着意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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灵韵族,“永恒褶皱”庇护所,灵觉监测中枢。
这里的气氛同样紧绷,但更多了一种灵能者特有的、内敛的敏锐。数十位“回响者”的灵体投影悬浮在监测中枢的各个节点上,他们的意识与复杂的灵能感应阵列相连,如同张开了无数无形的触角,感知着庇护所外广袤虚空中最细微的灵能波动。
“织网者”符纹已经播撒了数千组,“定向问候”也早已发出。庇护所自身的隐蔽层级提升到了理论极限,几乎与周围的维度褶皱融为一体。
穹痕长老的灵体位于中枢核心,光芒沉静。他“听”着监测阵列传来的、宇宙背景灵能的“白噪音”——那是无数恒星燃烧、星际物质运动、遥远文明无意识散逸的灵能碎片混杂而成的、永恒的低语。
他在寻找不和谐的音符,寻找那些可能蕴含着特定加密结构的、微弱的“回响”。
时间一天天过去。大多数“回响者”开始感到灵能感知上的疲惫。持续保持高强度的、精细的灵觉扫描,对精神是巨大的负担。希望如同指尖流沙,在寂静中缓慢流失。
然而,就在播撒行动后的第一百八十七天,一位负责扫描特定频率段的年轻“回响者”,其灵体突然微微震颤了一下。
“长老……我好像……捕捉到了一点异常。”她的意识波动带着不确定和一丝激动。
所有“回响者”的注意力瞬间集中过来。
“描述。”穹痕的意识平静无波。
“在‘定向问候’符纹预设的回应频段边缘……有一个极其微弱的、断断续续的……规则扰动回波。不是灵能波动,更像是……物理规则的某种特定谐波。强度低于自然背景波动,但……其调制模式,与我方符纹中隐含的‘公钥’结构,有0.3%的……统计相关性。”年轻“回响者”谨慎地汇报,她调出了一段经过多重滤波和放大的数据流。
0.3%的相关性!这在通常的数据分析中,几乎可以肯定是噪音。但在这种极端情况下,任何微弱的、非随机的关联,都值得高度重视。
穹痕长老的灵体光芒流转,亲自接入了那段数据。他的感知比年轻“回响者”更加深邃和敏锐。他仔细地“品尝”着那段规则谐波回波——微弱、破碎、充满了星际介质的干扰,但其中确实隐含着一种极其精妙的、非自然的规则调制结构。这种结构,与他设计的“织网者”符纹中用于验证的“共鸣锁”的一部分,产生了极其微弱但确实存在的谐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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