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常理,应该避开明确标注危险的地方。但这残魂的指引,或许是一个意想不到的契机?地图老旧,标注的危险未必完全准确,或许那里有相对安全的通道?或者,有其他收获?
看了看即将暗下来的天色,又感受了一下自己剩余不足五成的灵力和疲惫的身体,白羽知道,必须尽快决定,并找到过夜的地方。沼泽的夜晚,露宿小径是找死。
他咬咬牙,选择了相信这缕微弱的本能指引。或许是因为这残魂与他已有联系,或许是他潜意识里觉得,这种“吸引”可能意味着某种“生机”或“资源”。
他踏上了偏向“鬼磷沼”的岔路。
这条小径更加狭窄、破碎,两旁的泥潭颜色更深,近乎漆黑,水面上漂浮着点点幽绿色的磷光,随着他的经过,磷光飘起,如同鬼火般悬浮空中,将周围映照得一片惨绿,更添阴森。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浓郁的、类似墓穴的土腥气和淡淡的硫磺味。
【幽冥感知】中,这里的魂念波动反而比主径那边稀少,但更加凝实、冰冷,仿佛沉睡了许久。那些飘荡的鬼火,似乎就是某种极度微弱的残念显化。
走了约莫一炷香时间,前方地势似乎稍微开阔,出现了一片被无数高大、漆黑、形如骨骼的怪树环绕的圆形水域。水域不大,约莫十丈方圆,水色幽暗,却异常清澈,能隐约看到水底铺满的、闪烁着各色微光的奇异卵石。水面上方,飘荡着密密麻麻、数不尽的幽绿鬼火,将整个水潭映照得如同幽冥鬼域。
这里,就是“鬼磷沼”的核心?
白羽停下脚步,警惕地观察。水潭边有一圈相对干硬的土地,生长着一些颜色暗蓝、形态扭曲的低矮灌木。周围那些骨树上,没有鸟兽巢穴,也没有虫蚁痕迹,死寂得可怕。
但养蛟龛的震动更明显了,残魂传递出的渴望感清晰了许多——目标,就是这口水潭!
白羽没有贸然靠近。他先放出最后一只完好的侦查纸鹤(之前召回的那只),让它低空盘旋,探查水潭和周边。
纸鹤的视野中,水潭除了幽深和鬼火,并无异常。水边土地也未见陷阱或潜伏的生物。那些鬼火似乎只是纯粹的阴气凝聚体,并无主动攻击性。
难道这里真的只是一处阴气汇聚、相对“安全”的特殊水潭?那些骨树和鬼火只是自然形成的奇观?
白羽犹豫着,慢慢靠近水潭边缘。离得近了,更能感受到潭水中散发出的精纯、冰寒、却又带着一丝奇异生机的阴气。这股阴气的质量,竟然比客栈周围凝聚的还要高,而且更加“古老”和“原始”,难怪会吸引养蛟龛内的蛟魂。
他蹲下身,试探着用爪子碰了碰水面。冰寒刺骨,但并无腐蚀或其他毒性。潭水清澈见底,那些发光的卵石似乎是某种特殊的阴属性矿石。
似乎……真的没有危险?
就在白羽稍微放松警惕,考虑是否让养蛟龛吸收一些潭水阴气,或者自己取点水补充时——
异变陡生!
他脚下的土地,毫无征兆地塌陷下去!不是泥沼,而是仿佛下面瞬间变成了空洞!
白羽反应已经极快,立刻向旁边跃开!但塌陷的范围远超预料,他落脚之处再次塌陷!
与此同时,水潭中那些静静漂浮的幽绿鬼火,如同接到了命令,骤然暴动!它们不再漫无目的地飘荡,而是如同无数疯狂的萤火虫,铺天盖地地朝着白羽涌来!每一团鬼火都发出尖锐的、直刺灵魂的厉啸!
更可怕的是,水潭深处,那清澈的水体猛然变得浑浊漆黑,一个巨大的、模糊的阴影以惊人的速度上浮!
这是一个精心布置的陷阱!利用精纯阴气吸引猎物,利用看似安全的土地和鬼火麻痹猎物,真正的杀招潜藏在水底!
白羽身在空中,无处借力,下方是不断塌陷的坑洞,周围是蜂拥而至、发出灵魂攻击的鬼火,水下还有未知的恐怖正在升起!
生死一线!
他眼中闪过一丝狠色与决绝。没有时间犹豫了!
他猛地将挂在脖子上的“替身纸人”扯下,用尽全身力气,朝着水潭另一侧、远离黑影上浮的方向掷去!同时,将体内仅存的小半灵力,连同强烈的“吸引仇恨”、“模拟爆发”的意念,疯狂注入纸人!
替身纸人在空中迅速变大,化作一个与白羽气息几乎一模一样的虚影,落地后立刻朝着骨树林深处“仓皇逃窜”!
这一下,果然吸引了大部分鬼火的注意!它们发出一片更加尖锐的厉啸,如同绿色的潮水,瞬间调转方向,朝着纸人虚影追去!
但水潭中的巨大阴影,似乎迟疑了一下,竟分出了一部分注意力,依旧锁定着空中无处着力的白羽本体!数条粗大、漆黑、布满吸盘和骨刺的触手,如同地狱伸出的鬼爪,破水而出,带着腥风和恐怖的威压,朝着他狠狠抓来!
这阴影的本体,竟是一只潜伏在潭底的、不知活了多少年的恐怖妖物!其气息,绝对达到了筑基期以上!
白羽心沉到了谷底。替身纸人只能引开一部分鬼火,对这妖物作用有限。在空中,他无法有效躲避这速度极快的触手!
难道要死在这里?
不!
就在触手即将合拢的刹那,白羽做出了一个近乎疯狂的动作!
他没有试图防御或躲避触手,而是用尽最后的力气,将挂在脖子上的另一样东西——那枚“阴桃核”——猛地塞进了嘴里,含在舌下!
然后,他调动了体内最后、也是最本源的一股力量——那是他多次送葬积累的、沉淀在身体深处的、一丝微乎其微的“往生”与“安魂”的意境,以及他作为“送葬者”对死亡的独特理解与一丝……淡漠?
他将这股难以言喻的“意”,混合着口中阴桃核散发出的、守护灵台的清凉气息,全部灌入了始终握在爪中的阴骨笛!
他对着那抓来的、代表着死亡与吞噬的恐怖触手,吹响了笛子。
这一次,没有声音。
或者说,发出的不是寻常耳朵能听到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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