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铭扬按下按钮的那一瞬间,仿佛按下了世界轰鸣的开关。
并非声音意义上的轰鸣,而是一种更深层、更令人心悸的存在性震颤。整个棱镜山庄的地下工坊剧烈地抖动了一下,并非地震般的摇晃,更像是某种巨大的、无形的琴弦被猛地拨动,连带着承载它的山体都发出了痛苦的呻吟。空气瞬间变得粘稠而沉重,每一次呼吸都像是吸入了带电的铅尘。
“烛龙之眼”的核心——那块被称为“逆鳞”的晶石,不再是温和脉动的能量源,它变成了一颗暴怒的心脏,迸发出近乎实质的、炽白中缠绕着不详青金色纹路的烈光,将整个工坊映照得如同异界炼狱。光芒如此强烈,甚至刺痛了视网膜,在视野里留下久久不散的残影。连接着“皮洛斯齿轮”的能量探针不再是传递能量的通道,它们本身也成了光源,刺目的青金色电弧在上面疯狂跳跃、炸裂,发出噼啪的爆响,仿佛随时都会解体。
主光幕上,代表发射能量的波形图早已冲破了安全区的上限,变成了一根疯狂颤抖、直刺屏幕顶端的血红尖针,后面拖着长长的、混乱的能量尾迹,象征着这股被强行激发、投向遥远海域的力量是何等的狂暴与不稳定。
“功率输出稳定在临界点!共鸣频率锁定!时空坐标锚定!”楚铭扬的声音嘶哑,几乎是在咆哮,才能压过仪器那令人牙酸的超负荷嗡鸣。他的手指在辅助控制板上疯狂操作,试图驯服这股几近失控的力量,额头上青筋暴起,汗水瞬间浸透了他的额发。“反馈信号来了!强度指数级飙升!天哪……那边的时空结构正在……溶解!”
司天辰死死盯着主光幕,上面原本清晰的卫星云图和海洋遥感图像正在被一片疯狂蔓延的、代表极高能量和时空扭曲的混沌色块吞噬。那片海域的现实结构,正对他们的“诱饵”做出剧烈而恐怖的回应。
“苏黎!”司天辰猛地转头。
苏黎深陷在座椅里,身体绷得像一张拉满的弓,双手死死抓住扶手,指关节因用力而彻底失血泛白。她的头无力地后仰着,脖颈线条紧绷,嘴唇微微张开,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只有极其细微的、痛苦的颤栗从喉间溢出。她的脸色已经不是苍白,而是一种近乎透明的灰败,仿佛生命力正在被急速抽离。长长的睫毛剧烈颤抖着,眼皮下的眼球在飞快地、无规律地转动,仿佛正被迫观看着无数恐怖至极的景象。
她没有昏厥,但她的意识显然正被拖入一个由无尽痛苦和绝望构成的深渊。
“能量模式改变!”楚铭扬再次大吼,声音里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骇,“不再是弥漫性背景噪音!它……它在凝聚!在实体化!有一个巨大的、高能量反应正在从扭曲的时空背景里……凸显出来!”
几乎就在他话音落下的同时——
遥远的东海之上,那片被选为目标的海域,发生了超乎所有人想象的剧变。
晴朗的夜空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巨手瞬间抹去,浓得如同墨汁、又粘稠得如同活物的海雾,在短短十几秒内凭空涌现,吞噬了月光、星光,以及一切来自现代文明的光源,将方圆数十海里变成了一个绝对孤立、死寂的混沌之笼。海面不再沸腾,而是陷入一种诡异的、令人窒息的平静,仿佛连波涛都被这突如其来的恐怖冻结。
然后,在那片吞噬一切的浓雾最深处,一点幽绿色的光芒亮了起来。
起初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光点,但随即迅速扩大、蔓延,勾勒出一个巨大、扭曲、违背所有流体力学和船舶设计常识的轮廓。
它缓缓地、无声无息地,从浓雾与扭曲的光线中“渗”了出来。
仿佛跨越了某种看不见的界限,从噩梦步入了现实。
通过“烛龙之眼”强大的、即使受到严重干扰仍勉强工作的超距观测系统,工坊主光幕上,那恐怖的景象被模糊而断续地捕捉、投射出来——
那是一艘船。
但又绝非凡间任何船坞所能建造。
它的船体巨大无比,木质结构却呈现出一种类似腐败巨兽骨骸的惨白与枯槁,上面布满了巨大的、仿佛被某种超自然力量撕裂的破洞和深刻的爪痕。桅杆折断扭曲,如同被折断的肋骨,破烂的帆布如同裹尸布般垂落,在海雾中无风自动,散发出浓郁的死亡气息。整个船身都笼罩在一层不祥的、仿佛来自冥界的幽绿色磷光之中,这光芒并不照亮周围,反而吞噬光线,让船体本身显得更加阴森恐怖。
它静静地漂浮在死寂的海面上,没有引擎的轰鸣,没有水手的喧哗,甚至没有海浪拍打船身的声音。只有一种绝对的、足以冻结灵魂的死寂。
这就是“永恒漂泊者”。这就是那片海域无数绝望传说的凝聚体,是迷失灵魂的共同梦魇,是“幽灵频率”的源头化身!
“上帝啊……”楚铭扬失神地喃喃自语,即使是他这样沉迷技术近乎癫狂的人,也被这超乎想象的景象震慑住了,“……我们到底……把什么东西钓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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