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顿下来,日头已经爬到了正当空。
肚子开始造反。
下河村那边也没钱去买热乎饭,一个个掏出自带的干粮,就着烧开的热水往下咽。
何登雁三两口吞下一个黑面馍馍,抹了把嘴,走到了潘轩义这边。
“潘副队,这次......多亏了你们。”
这个粗狂的汉子,此刻眼眶有些发红。
这一路要是没云溪村照应,光是那进城的一关,他们这群人估计就得被拦在外面喝西北风。
“都是乡里乡亲的,客气啥。”
潘轩义拍了拍他的肩膀,递过去一根烟,“接下来,有啥打算?”
何登雁接过烟,却没点,只是夹在耳朵上。
他叹了口气,目光投向窗外那灰蒙蒙的天空。
这一路走来,听着钱大海和商小六的闲聊,他对这青云城的生存法则,大概也有了个底。
这就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
“难啊。”
何登雁苦笑一声,“这地方,规矩大过天。”
“想找个正经活计,得有居住证。想办居住证,得有正经工作,以及有房产证明的人替你担保。”
“这就是个死结。”
“咱们这种身份,正规的厂子不敢收,收了就是重罚。”
“能干的,也就是去那些黑工头手底下,干些没人愿意干的脏活累活。”
“清理下水道、搬运源能废渣、干土木做苦力活......”
他自己是三阶武者,有一把子力气,在哪都能混口饭吃。
可身后那帮老弱妇孺咋办?
光靠他一个人,哪怕累吐血,也填不满这几十张嘴。
而且,这旅社虽然便宜,但一天也要烧掉不少钱。
坐吃山空,那是死路一条。
“我打算,待会儿带着几个兄弟,去附近的劳务市场转转。”
何登雁叹一口气,眼神变得坚定,“总得先找个活儿干,哪怕是临时的。”
“还有住的地方,这旅社不能长住。听说城北那片有些废弃的棚户区,虽然破了点,但胜在便宜,我们打算去那边碰碰运气。”
这是最无奈的选择。
从一个村庄的护卫副队长,变成城市边缘的求生者。
这落差,不是谁都能受得住的。
潘轩义听着,心里也不是滋味。
但他帮不了太多。
云溪村自己也是刚起步,能带他们进城,已经是仁至义尽。
“行。”
潘轩义点了点头,没再说什么安慰的空话。
成年人的世界,不需要廉价的同情。
“兄弟,万事小心。”
“真要遇上过不去的坎儿......”潘轩义顿了顿,没说出下一句。
“谢了!”
何登雁重重地抱了一拳。
没有再多说什么,他转身招呼起那几个同样吃完了干粮的青壮年。
“走了!”
一行七八个汉子,推开旅社的门,一头扎进了午后的阳光里。
林清野站在二楼的窗前,看着那几道离去的身影,轻轻拉上了窗帘。
这就是生活。
......
而对于夏长风来说,这几天都是个战斗的日子。
虽然上战场的不是他,但他比那个要进考场的闺女还要紧绷。
公共的盥洗室内,夏长风甚至特意刮了刮胡茬,换上了一身夹克。
与复习的夏禾以及潘轩义打了声招呼,他出了门。
这一趟,他是去踩点的。
作为一名合格的陪考家长,夏长风觉得自个儿有义务把从旅社到考场的一草一木都摸排清楚。
哪条路红绿灯少,哪个路口容易堵车,哪家饭馆的菜干净又不闹肚子,甚至连考场周围厕所的分布位置,都在他的侦查范围之内。
这叫未雨绸缪。
......
另一边,温青烟也没闲着。
旅社大堂角落里有个公用电话,那是那种老式的转盘机,听筒上裹着一层包浆。
温青烟投进几枚硬币,拨通了一串号码。
“嘟...嘟”
电话响了很久才被接起。
简单的几句问询后,温青烟挂断了电话,极为罕见地翻了个白眼。
果然。
她家父母又双叒叕外派了。
听说是去了更北边的冻土区考察什么极地植被,归期未定,家里现在除了帮佣和看门的狗,连个能喘气的主事人都没。
就这种家庭情况。
难怪温青烟跑到云溪村,一待就是大半年,这二位连封催促的信都没寄过。
合着是大家都忙,谁也别嫌弃谁不顾家。
“行吧,倒是省得回去听唠叨了。”
温青烟摇了摇头,那点淡淡的失落感还没来得及发酵,就被她随手挥散。
既然回不去那个空荡荡的家,那这趟青云城之行,就彻底变成了旅游加市场考察。
刚回房间,田玲那丫头就泥鳅似的钻了进来。
“青烟姐!别闷着了,咱们出去逛逛嘛!”
田玲整个人挂在温青烟胳膊上,开启了撒娇攻势,“这可是青云城诶!好不容易来一趟,不去看看多亏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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