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值深秋,草木枯黄,正是塞外游牧民族南下“打草谷”的时节。但这一次,来的并非小股骚扰的游骑。
清晨,凄厉的号角声划破了怀朔镇宁静的天空,一声紧过一声,带着不容错辨的紧急与肃杀。那是来自北部烽燧的最高级别警报!
镇将府前的聚将鼓隆隆敲响,急促得让人心头发紧。各级将官无论身在何处,皆神色凛然,披甲持刃,向着镇将府狂奔。
李世欢正在校场上观看部队进行对抗演练,闻听鼓声,脸色一变。他挥手下令停止演练,对周平快速交代了一句“整军备武,随时待命”,便带着两名亲兵,翻身上马,冲向镇将府。
议事厅内,气氛前所未有的凝重。镇将高坐其上,面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诸位副将、长史、司马等要员均已到齐,人人屏息凝神。
“刚接到前方急报!柔然一部,约两千余骑,由酋帅屋引秃发率领,突破我外围烽燧,已洗劫北面三十里外的三个屯庄,正向我怀朔镇方向扑来!其前锋游骑,已出现在镇北二十里处!”
两千骑!屋引秃发!
这个名字让在场不少老将都皱起了眉头。屋引秃发是柔然有名的悍酋,其部下骑兵骁勇善战,来去如风,以往多是数百骑规模的劫掠,此次竟出动两千余骑,其志非小!
“镇将大人!柔然狗贼欺人太甚!末将请命,率本部骑兵出击,定要将他们拦在镇外!”赵副将第一个出列,声音洪亮,显得义愤填膺,但他眼角的余光,却不易察觉地扫了李世欢一眼。
钱副将也紧随其后:“末将亦请战!必不能让柔然人靠近怀朔半步!”
王副将等人也纷纷表态,一时间请战之声不绝于耳,仿佛个个都是忠勇为国、不畏生死的猛将。
镇将的目光缓缓扫过众人,并未立刻表态。他深知,柔然骑兵野战能力强,他们虽有城墙可依,但若任其在镇外肆虐,不仅百姓遭殃,军心士气也会受到打击。必须出兵拦截、驱逐。但派谁去?去哪里拦截?
怀朔镇北部地势开阔,唯有西北方向的“野狐岭”和东北方向的“落马坡”是两道天然屏障,也是柔然骑兵最可能选择的进军路线。尤其是野狐岭,地势相对平缓,易于骑兵通过,但也正因如此,在那里拦截,风险极大,极易陷入柔然骑兵的包围。
李世欢站在队列中,他注意到,赵副将、钱副将等人虽然喊得响亮,但请战的目标都颇为含糊,并未具体指明前往何处拦截。显然,他们都不想接下这个最危险的任务。
果然,镇将沉吟片刻后,开口道:“柔然势大,不可力敌,当据险而守,寻机破之。野狐岭乃其必经之路,需一员骁将前往据守,迟滞其兵锋,为主力布防争取时间。”
他目光扫向赵副将:“赵副将,你部下多为步卒,守城更为得力。落马坡地势险要,易守难攻,便由你率本部兵马,前往落马坡设防,务必守住!”
赵副将心中暗喜,落马坡虽然也要面对柔然兵锋,但凭借地利,守住的把握很大,风险相对较小。他立刻躬身:“末将领命!必不负大人所托!”
镇将点点头,目光又转向钱副将、王副将,分别给他们分配了加固城防、巡逻警戒等相对安全的任务。
最后,他的目光落在了站在末尾的李世欢身上,停顿了一下。厅内所有人的目光,也随着镇将的视线,聚焦到了这位年轻的校尉身上。
空气仿佛凝固了。
李世欢心中冷笑,他知道,该来的终究会来。野狐岭那个最危险、几乎等同于送死的任务,看来是非他莫属了。
“李校尉。”镇将的声音响起,带着一种公事公办的淡漠,“你部新立,虽未经大战,然士气可用。野狐岭乃关键所在,需一勇悍之将扼守。本镇命你,即刻率本部兵马,前往野狐岭,依托地形,构筑工事,务必阻滞柔然骑兵至少三日!为主力布防赢得时间!你可能做到?”
“镇将大人!”赵副将在一旁假意劝道,“李校尉毕竟年轻,所部又多为新卒,野狐岭直面柔然主力,压力太大,是否……另选老成之将?”
他这话看似关心,实则是要将李世欢牢牢按在这个死局里。
镇将摆了摆手,目光依旧看着李世欢:“李校尉,你意下如何?”
李世欢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的翻涌。他知道,自己没有拒绝的余地。拒绝,就是畏战,就是违抗军令,赵副将等人立刻就能借此发难。接受,则是九死一生。
他踏前一步,目光平静,声音沉稳有力,“末将,领命!”
厅内众人神色各异。赵副将嘴角勾起一丝不易察觉的冷笑。钱副将、王副将等人则多是事不关己的漠然,或许还带着一丝幸灾乐祸。长史依旧面无表情。司马子如看向李世欢的目光中,则多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凝重。
“好!”镇将看了李世欢一眼,“所需军械粮草,即刻拨付。你部务必在一个时辰内开拔!”
“是!”
离开镇将府,凛冽的秋风扑面而来,带着塞外特有的肃杀。李世欢翻身上马,对亲兵道:“速回营盘,传令全军,一级战备!召回所有在外人员!”
“是!”
马蹄声疾,踏碎了怀朔镇清晨的喧嚣。柔然犯边的消息已经传开,街道上人心惶惶,商铺纷纷关门,百姓面带惊恐,奔走相告。一种大战将至的恐慌氛围,笼罩了整个边镇。
李世欢策马穿行在混乱的街道上。
野狐岭,他将再次踏上那片熟悉的土地。只是这一次,他要面对的,是来自塞外、如狼似虎的两千柔然铁骑!
风暴已至,唯有迎头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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