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谷之中,残存的百八十人蜷缩在一起,依靠着彼此微弱的体温和缴获的那点肉干、奶疙瘩艰难地维持着生机。没有人说话,只有粗重的呼吸声在寂静的谷中回响,每一双眼睛都不由自主地望向谷口,望向他们的校尉,李世欢。
时间在极寒与焦灼中被无限拉长。派出去的哨兵已经轮换了两拨,东南方向却再无新的动静。那支被胡三他们引走的四五百柔然骑兵,没有消息。
“校尉,这……这都过去快两个时辰了,胡队主他们……不会出事吧?”孙老蔫凑到李世欢身边,声音带着难以掩饰的担忧。
计划虽妙,但执行起来变数太多,任何一环出错,都是万劫不复。
李世欢的目光依旧牢牢锁定东南方,他的脸被冻得发青,“胡三机灵,懂得随机应变。就算……就算他们失手被擒,在套取情报之前,柔然人也不会立刻杀掉他们。”他的声音平静,既是在安抚孙老蔫,也是在坚定自己的信念。“我们现在要做的,就是等。等黑风峡的方向传来动静。”
他顿了顿,补充道:“让弟兄们轮流休息,保持警惕。把缴获的肉干按人头再分一次,务必让每个人都能吃上。”
“是,校尉。”孙老蔫应声,连忙去安排。他知道,在这种时候,维持住队伍的体力和士气,比什么都重要。
一会,一名趴在雪谷最高处了望的哨兵连滚带爬地滑了下来,激动得声音都变了调:“校尉!动了!黑风峡方向!烟尘!好大的烟尘!”
谷中所有人都着急的起身,挤向谷口,拼命向东北方向望去。
只见远方的天际线下,原本只有零星雪雾升腾的黑风峡方向,此刻有一队骑兵。
“是骑兵!大规模的骑兵调动!”孙老蔫叫道,声音因激动而尖锐。
“看规模和移动方向……不是溃退!是出击!”
他猜得没错!黑风峡魏军大营,钱副将原本已经做好了据险死守,甚至随时准备弃营而逃的准备。然而,就在一个多时辰前,前线哨探突然回报,正面柔然军的攻势明显减弱,甚至出现了部分兵力后撤调动的迹象!
钱副将起初不信,生怕是柔然人的诱敌之计。但接连几波哨探带回的消息都一致:柔然主力阵营确实出现了混乱,兵力被抽走了一部分!
机会!这是唯一的机会!
虽然不知道柔然人为何突然分兵,但战机稍纵即逝!钱副将纵然怯懦,但也明白,若此时能趁势反击,哪怕只是击退敌军,也是一份天大的功劳!在守城殉国和出击退敌之间,他毫不犹豫地选择了后者。
于是,黑风峡魏军营门大开,留守的近千骑兵倾巢而出,对着因分兵而实力大减、阵脚略显混乱的柔然军发起了猛烈的反冲击!
“打起来了!真的打起来了!”雪谷中,魏军士卒们望着远方那遮天蔽日的烟尘,听着隐约的喊杀声,一个个激动得面色潮红,紧紧攥住了手中的兵器。
李世欢深吸一口冰凉的空气,压下心中的激荡,转身,目光扫过一张张期盼、激动的脸。
“弟兄们!柔然主力已被我军牵制、调动!胡三和他的兄弟们,用他们的胆识和性命,为我们创造了这个机会!现在,黑风峡的袍泽们正在与敌血战!而我们——”
他顿了顿,声音陡然拔高,“我们不能在这里看戏!我们要让柔然人知道,侧后的这根刺,不仅还在,而且会要了他们的命!”
“孙老蔫!”
“属下在!”
“立刻集合所有人!轻装简从,只带兵器和必要口粮!我们向黑风峡侧翼移动!”
“校尉,我们去……参战?”孙老蔫一愣,他们这点人,参与主力会战,不是以卵击石吗?
“我们不直接参战。我们要去‘助威’!”
“助威?”众人皆是一愣。
“没错!”李世欢解释道,“我们移动到战场侧翼的高地,遍插旗帜,擂动战鼓,做出大军埋伏、即将出击的姿态!柔然人本就因分兵而心虚,见到侧翼突然出现我军旗帜,阵型必然动摇!届时,正面钱副将的压力大减,甚至可能一举击溃敌军!”
“虚张声势?”孙老蔫立刻明白了,“妙啊!校尉!咱们人少,但可以让柔然人觉得咱们人多!吓也能吓死他们!”
“正是!”李世欢重重一拍孙老蔫的肩膀,“行动要快!趁现在战场混乱,柔然人无暇他顾!”
命令下达,残兵们立刻行动。他们丢弃了不必要的辎重,只拿着武器,跟着李世欢,钻出雪谷,沿着崎岖难行的山脊,向着黑风峡战场的侧翼迂回而去。
一个时辰后,他们成功抵达了一处能够俯瞰大半个战场的高坡。从这里望去,下方的战斗尽收眼底。
只见黑风峡外广阔的雪原上,两支庞大的骑兵军团正绞杀在一起。魏军黑衣玄甲,不断冲击着柔然人杂色衣甲组成的防线。而柔然人显然因为分兵而显得有些左支右绌,阵型不再严整,反击也失去了最初的锐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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