凯旋的队伍在留守士兵的欢呼声中,踏入了青石洼营地。缴获的粮食、物资、马匹,让连日来的绝望和压抑,被这场胜利暂时驱散了。
士兵们围着满载的车辆和嘶鸣的战马,脸上洋溢着久违的兴奋与红光,七嘴八舌地议论着,拍打着得胜归来的同袍的肩膀。
李世欢看着这一幕,心中却不敢有丝毫松懈。胜利的喜悦是短暂的,如何消化这些战果,并将其转化为持久的生存能力,才是真正的挑战。
“司马达!”他沉声唤道。
“属下在!”司马达立刻上前。
“缴获的粮食,单独存放,由你亲自掌管,并入总账。没有我的手令,一粒米也不许动。”乱世之中,粮食就是命脉,必须牢牢掌控。
“明白!”
“所有兵器、皮甲,交由侯二统一清点、修缮。能用的立刻分配下去,尤其是弓箭,优先配给周平的斥候和老兵。”
“是!”侯二应道,看着那些堆叠起来的兵器,眼中放光。
“至于那些马匹,”李世欢看向周平,“你亲自挑选,最好的二十匹,补充和扩大你的斥候队。剩下的驮马,划归司马达统一调配,用于运输和垦荒。”
“末将领命!”周平道。
“那些妇人,”李世欢顿了顿,语气缓和了些,“问问她们的意思。愿意走的,按我之前说的办。无处可去的,暂时安置下来,帮着缝补、炊事,按劳给口饭吃,但要立好规矩,严禁骚扰。”
“属下会妥善安排。”司马达点头。
命令一条条下达,井然有序。士兵们开始在各自主官的指挥下,卸货、清点、安置,营地虽然忙碌,却忙而不乱。
李世欢走到那口刚刚清理出来的水井边,打上来一桶冰冷的井水,将整个头埋了进去。刺骨的寒意让他激灵灵打了个冷战,也让他因一夜厮杀而有些亢奋的头脑迅速冷静下来。
他抬起头,水珠顺着脸颊滑落,滴在冰冷的土地上。目光扫过营地,看到侯二正扯着大嗓门,指挥人手将一袋袋粮食扛进刚刚加固好的仓房;看到周平已经在马群中穿梭,仔细检查着每一匹缴获战马的牙口和蹄铁;看到司马达拿着他的木板和炭笔,跟在运输队伍后面,不停地记录着。
很好,各司其职。但他知道,内部的危机暂时被压了下去,外部的威胁却可能因为这一仗而接踵而至。
他走到营地边缘,眺望四周。
“必须尽快让营地拥有自保的能力。”李世欢在心中默念。他转身,走向正在监督修复围墙的侯二。
围墙的工程进度比预想的要快。有了缴获的工具和稍稍提振的士气,士兵和那些被吸纳进来的流民青壮干得热火朝天。原本低矮残破的土墙被加高、加固,外侧开始挖掘一道浅壕,虽然还远未成型,但已初具防御雏形。
“将军!”侯二见到他,咧嘴笑道,“照这个速度,再有个十来天,这围墙就能像个样子了!
李世欢点了点头,拍了拍一块新垒上去的、冻得硬邦邦的土坯。“不能光修墙。侯二,从明天开始,除了必要的警戒和劳作,所有战兵,恢复日常操练。队列、格斗、弓弩,一样不能少。尤其是配合,经历了昨晚一战,我发现兄弟们的配合还有待加强。”
侯二收起笑容,正色道:“将军说的是!操练不能停,俺回头就安排!”
第二天一大早,从营地门口传来一阵小小的骚动。
李世欢和侯二都走了过去。
只见营地门口,司马达正在与几个人对峙。那几个人穿着怀朔镇边军的号衣,但盔甲歪斜,神色倨傲,为首的是一个留着两撇老鼠胡须的瘦高军官,李世欢认得他,是赵副将麾下的一个亲信队正,姓胡。
“胡队正,何事劳你大驾,光临我这穷乡僻壤?”李世欢走到近前,语气平淡地问道。
那胡队正见到李世欢,皮笑肉不笑地拱了拱手:“李将军,恭喜恭喜啊!听说您昨夜大发神威,剿灭了一伙为祸一方的马匪,真是为民除害,功在社稷啊!”
“分内之事,不敢居功。”李世欢不动声色,“胡队正远道而来,不会就为了说几句恭喜吧?”
“呵呵,”胡队正干笑,眼神扫过李将军的亲兵,“李将军,赵副将听闻您初来缺物资,特命我送粮草军械。”
他指了指空车,语气沉了沉:“只是路途不靖,东西没护住。赵副将意思,能否将昨日剿匪的马匹、兵甲,让我带回怀朔充镇库?粮草日后定加倍补上。”
此话一出,站在李世欢身后的侯二眼睛瞬间就红了,拳头攥得咯咯作响。司马达的脸色也沉了下来。周围忙碌的士兵们都停下了手中的活计,目光不善地盯着这几个不速之客。
这哪里是来资助,分明是巧取豪夺!拿着空车来,就想把他们用命换来的战利品,尤其是宝贵的战马和武器拿走?
李世欢心中怒火升腾,但他脸上依旧看不出喜怒。“哦?赵副将真是体恤下属。”他慢悠悠地说道,“只是,胡队正也看到了,我这青石洼百废待兴,弟兄们吃饭、修营、御敌,处处都要用度。这点缴获,不过是杯水车薪,勉强续命而已。实在无力上缴。还请胡队正回去,代我多谢赵副将美意,就说李世欢心领了,待日后营地稳固,定当为怀朔镇效犬马之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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