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李世欢带到。”王幕僚低声道。
镇将放下茶杯,眼中闪过一丝厉色:“他带了多少人?那些车子里是什么?”
“只带了一名文吏,车队共有十辆大车,装载极重,已按他所说引去库院。他言称是缴获的赃物和安顿流民的粮秣。”
“赃物?粮秣?”镇将冷哼一声,“他李世欢什么时候成了我怀朔镇的捕快和粮官了?让他进来!我倒要看看,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是。”
李世欢和司马达被引入书房。书房内炭火温暖,陈设古朴而奢华,与外面的严寒仿佛是两个世界。
“卑职李世欢,参见镇将大人!”李世欢躬身行礼,姿态放得很低。
司马达也跟着行礼。
镇将没有立刻叫他们起身,而是用审视的目光上下打量着李世欢,半晌,才缓缓开口,“世欢,听说你一大清早就堵在本官府门外,还带着十辆大车,声称有紧急军情?你好大的架势啊!”
这话语里,带着明显的不满和质问。
李世欢依旧保持着躬身的姿势,声音沉稳,不卑不亢:“大人明鉴,卑职岂敢造次。实在是事态紧急,关乎大人清誉与北疆安稳,卑职不得不冒昧前来,向大人禀报。”
“哦?”镇将眉毛一挑,身子微微前倾,“说来听听?”
李世欢这才直起身,目光坦然地看着镇将,“大人,近日北疆流民日增,匪患渐起,想必大人为此忧心忡忡。”
“哼,还不是柔然那些杂碎!”镇将语气不善。
“大人所言极是。”李世欢点头承认,“正因如此,卑职日夜难安,苦思为大人分忧之法。终于,让卑职发现了一条线索,并顺着这条线索,查到一桩大案!”
他语气一转,变得凝重而肃杀:“怀朔镇富户张德贵,为富不仁,盘剥乡里,私蓄武力,其行径与匪类无异!更可恨者,此人竟暗中与塞外不明势力勾结,囤积大量粮秣军资,其心叵测!此獠不除,必成北疆大患,届时流民被其煽动,后果不堪设想!亦会连累大人清誉!”
“张德贵?”镇将目光一凝,他当然知道这个人,他心中瞬间转过无数念头,脸色阴沉下来,“李世欢,你可知道构陷良民,是何等罪过?证据何在?”
“证据确凿!”李世欢斩钉截铁,从司马达手中接过那个布包,双手呈上,“此乃从张德贵密室中搜出的账册与往来书信,其中不仅记录其不法勾当,卑职不敢擅专,特将此重要物证,呈送大人定夺!”
王幕僚上前接过布包,送到镇将案前。
镇将没有立刻打开,只是用手指敲了敲那布包,眼神锐利如刀,盯着李世欢:“然后呢?你昨夜做了什么?”
李世欢迎着镇将的目光,坦然道:“卑职得知其即将转移赃物,情急之下,为保北疆安宁,为免大人受其蒙蔽牵连,不得不行权宜之计!昨夜已亲自带人,突袭张家庄,已将首恶张德贵及其核心党羽正法!并缴获其囤积之大量粮秣、金银!”
尽管已有猜测,但亲耳听到李世欢承认,镇将还是心中一震!好胆!真的好胆!竟然敢不经上报,私自调动人马,剿灭一个颇有背景的富户!
他猛地一拍桌子,怒道:“李世欢!你大胆!谁给你的权力私自用兵?!”
书房内的气氛瞬间紧张到了极点。
李世欢却仿佛没有感受到那滔天的怒意,再次躬身,语气反而更加平静:“大人息怒!卑职深知此举僭越,甘愿受罚!然而,当时情况紧急,若按部就班请示,恐贻误战机,让此獠逍遥法外,甚至酿成更大祸患!卑职一心为公,为大人铲除心腹之患,稳定地方,纵然受罚,亦无怨无悔!”
他顿了顿,抬起头,目光灼灼:“而且,卑职已将缴获之粮秣金银,运至府外!其中粮食六百石,金银三千贯!卑职愿将此全部献于大人!”
他声音提高,“此非卑职之功,实乃大人运筹帷幄,明察秋毫之下,卑职方能侥幸成功!这些钱粮,正可解大人安置流民之燃眉之急!大人可借此安抚民心,彰显朝廷仁德!此乃天赐之功于大人啊!”
“六百石粮……三千贯……”镇将身边的王幕僚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这可是一笔巨大的财富和资源!足以暂时稳住怀朔镇岌岌可危的流民局势,更能大大充实镇将府本就捉襟见肘的库房!
镇将脸上的怒容瞬间凝固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极度的震惊和……难以掩饰的心动。
他死死地盯着李世欢,仿佛要重新认识这个人。先斩后奏,把生米煮成熟饭。送上厚礼,把天大的功劳和实惠塞到你手里。最后,还把决定权交还给你,姿态放得极低,口口声声甘愿受罚。
这哪里是请罪?这分明是赤裸裸的阳谋!
拒绝?那就意味着要追究李世欢擅自行动的责任,同时也意味着要放弃这送到嘴边的六百石粮食和三千贯金银,还要自己去面对越来越严重的流民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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