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子前面,胜负已定,杨锐的部曲正在追杀逃敌。
刚才的两轮投枪后,除了弓箭手转身逃跑,大多数曾家庄庄丁还站在原地,阵型虽然已经乱了,却没有立刻崩溃。
不是他们的战斗意志有多么坚定,而是脑子不灵光,像羊群一样,只会跟着曾生德这只头羊……杨锐的投枪兵大都盯着曾家庄的弓箭手,投枪没有射到他们身上,就显得比较镇定。
曾生德被赖皮龟掳走后,头羊突然消失,羊群立刻炸了窝。
动作最快的,就是那个替补上来的举旗兵曾大壮,曾生德和赖皮龟两人一骑逃进庄子的同时,他就意识到自己变成最大的目标,当即飞起一脚,把扎在地上的大旗踹倒,转身向另一个方向逃去。
曾大壮作为替补举旗兵,不止一次听曾员外说过,举旗兵的职责就是保护战旗,人在旗在,旗亡人亡,他把大旗丢了再跑回庄子,多半会被曾员外一刀宰了,稳妥起见,必须换一个方向逃跑。
有一些零星的庄丁和他类似,向着树林路口和其他方向四散奔逃,杨锐的部曲没有理会,紧追着大多数退向庄内的敌人,酣畅淋漓的奋勇追杀。
路口的关键位置有辅兵队把守,足够拦截一部分逃敌,其他方向跑出去一些,无关紧要。
面前这一大坨,才是敌人的主力!
紧追不舍。
刀砍枪刺。
曾家庄庄丁纷纷倒地。
两军交战,战败后的追杀阶段往往杀伤最多,曾家庄庄丁只顾着逃跑,你推我踢的互相拦阻,都把后背卖给了追兵。
除了投枪兵,杨锐的主力也杀上来了,人人争功,奋力杀敌——这个阶段不需要保持严整的队形,士兵紧跟自己的什长伍长,什长伍长紧跟哨旗队旗,追着曾家庄庄丁的屁股杀进村内。
战场上还有二三十号绿林豪杰,被溃兵一冲也乱了手脚,有的被挟裹退进庄子,有的被杨锐的部曲围住,十几支长枪一起刺出,把他们接二连三的捅下马来。
骑兵如果不能跑起来速度,反而会成为长枪兵的活靶子。
追进庄子后,杨锐下令收拢部队,不要对敌人逼迫太紧。
村里地形复杂,如果把敌人追得没处跑,躲进民居院子死守,就会演变成复杂的巷战,造成不必要的伤亡。
再一则经过这场追杀,已经杀伤了一百多个曾家庄庄丁,练兵和立威都已达到目的,可以控制一下节奏了——如果真的血洗曾家庄,杀他个鸡犬不留,可能会惹来麻烦。
杨锐率领部曲,像赶羊一样从后掩杀敌人,逼着他们穿村而过,再追杀一阵,收兵结束战斗。
打扫战场,清点缴获,除了大量的刀枪武器和弓箭盾牌,还得了绿林好汉的几匹马,又从曾家大宅里搜出不少钱物牲口和粮食,通通装车运走。
金银细软却不多。
审问曾家大宅的下人,才知道赖皮龟和曾生德抢先一步,把藏在地窖里的金银带走了。
紧接着又有斥候报告,在村后通往赤东湖的小路上,发现曾生德的尸体,被人一刀刺入胸口,身上的玉佩和金戒指都不见了,疑似被那些绿林豪杰杀人灭口。
两个时辰后,西路大军的李芳求终于赶到曾家庄。
他此次出征倾巢而出,手下有好几百人马,董巡检仓促赶来拦阻,兵力只有他的一半,打群架自然打不过他。
李芳求仗着人多,把董巡检打得抱头鼠窜,顺利进军曾家庄,但他也是苦战得胜,鼻青脸肿的非常狼狈。
更让李芳求心痛的是,他在追击董巡检的时候马失前蹄,十八岁的老红马摔断了腿。
马一旦腿断了,就很难养好,李芳求只好亲手一刀送他上路,今天晚上加餐吃马肉。
“董丕那厮太不光棍,打架打输了,还反复的骚扰我军,要不是为了追他,我的小红马也不会摔断腿……哎呀!杨公子,你得的这几匹马都是好马啊,看这满口的大黄牙,都是正当年的小马驹,能不能分我一匹?”
李芳求抱怨董巡检不讲武德,又被杨锐的缴获馋得流口水。
如果早些赶到,哪怕站在后面呐喊助威,终归也算参战了,怎么都能分一份战利品,现在只能舍下这张老脸,向杨锐讨要一匹马,尽量补回损失。
“马不能给你,但我给你准备了一份功劳。”
杨锐带着李芳求,来到缴获车队的后面,指着空地上的一堆尸体说道:“曾生德,曾殊和洪老牯,他们的尸体首级都在这里,另外还有两个俘虏,也是官府悬赏捉拿的绿林贼寇,都送给你了。”
“这,这,这……李某何德何能,敢受杨公子的这份大礼!”
李芳求当时就愣住了,等到回过神来,立刻抢步上前,挨个查验尸体首级:“真的!都是真的!真是赤东湖洪老牯的首级!哈哈哈,曾家庄果然通匪,这下证据确凿,看董丕(董巡检)那王八蛋怎么说!”
洪老牯是鄂东一带有名的水匪头子,官军几次进剿,都被他躲进赤东湖成功逃脱,再加上曾生德和曾殊父子,足够李芳求官升一级。
“杨公子,卑职惶恐啊,这些贼人都是公子斩杀的,我老李无以为报……嗯,我还有两匹老马,杨公子若不嫌弃……”
无功不受禄,李芳求觉得这份功劳有些烫手。
“不用了,今晚的马肉煮好了,分我一半就行。”
杨锐如果把这份功劳算在自己头上,最多领一份悬赏银子,没有太大的用处。
不如送给李芳求,既能分散外人的注意,又能帮他升官——作为第一个上车的大明官员,李芳求必须不断进步,起到一个模范带头作用……
天色已晚,缴获的战利品又太多,杨锐通知李芳求,留在曾家庄休整一晚,明天一早返回武家穴市。
刚刚取得一场大胜,李芳求所部当然要犒劳将士,煮了两大锅马肉,又搜罗了一些酒菜,大家一起大吃二喝,非常开心。
杨锐的军中也在吃马肉,洪老牯和其他几位绿林豪杰贡献了好几匹死马,李芳求又送来一锅马肉,没吃完的只好装车带走。
吃完马肉,全军上下一起开战后研讨会。
中箭阵亡的顾阿三,成了大家共同批判的对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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