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朝末年的铁器已经非常普及。
但是这个普及也是相对的，和后世的工业化社会差着好几个数量级。
木质农具仍被大量使用，最常用的锄头、铁锨和镰刀等等，很少添加钢材。
明朝的钢，太贵了。
一两银子买二两钢，都算便宜的。
武家穴市的农具舍得下料，加了那么多钢材的一把镰刀，只稍微贵了五十文钱，当然比普通镰刀更好卖。
难怪武家穴市有这么多卖铁器的铺子。
林恭章又看了几家铺子，心中暗暗吃惊，怎么会有这么多钢材流入市场，又卖的这么便宜！
“难怪朝廷官军一败再败，我以前都不知道，杨锐还有这样的手段。”
林恭章不是那种只知道“平日束手谈心性”的腐儒官员，窥一斑而知全豹，已经意识到杨家的实力比想象中更强，官府掌握的那点情报只是冰山一角。
“此子绝非池中之物，东翁此番去职还乡，正好离开湖广，未尝不是一件好事。”师爷任麒送出暖心的目光，尽可能开解劝慰林恭章。
他是林恭章最信任的心腹人，这段日子一直帮着出谋划策，参与了不少机密，知道“火烧刀”和大冶铁矿都是杨锐的手笔，没有错认到杨之易和杨之斌身上。
杨锐有钱有兵，积极的扩张势力，而且敢和朝廷对着干，依稀已有几分乱世枭雄的模样。
“杨锐有辅国安邦之才，奈何阉党当道，自己又走歪了路，唉！”林恭章的惋惜之情溢于言表。
杨锐这种难得的人才如果是他的手下，好好经营几年，每年给朝廷多交一百万两银子也不是不可能的，然后出任巡抚总督，乃至入阁拜相……
甚至于实现年轻时的梦想，成为第二个张居正，再一次中兴大明！
但是在大明官场这个大染缸里，是龙得盘着，是虎得卧着，曾经的雄心壮志早就消磨殆尽。
杨锐将来会走到哪一步，林恭章并不看好。
“乱世还早着呢，就算三百年一兴替，也还有四十年，杨锐如果想做朱温，最后无非是安禄山的下场。”
大明朝虽然沉疴缠身，但是百足之虫，死而不僵。
相比历史上其他那些即将灭亡的朝代，好像还有几口气好喘，还能再坚持一段时间。
崇祯皇帝继位的时候，谁都没有想到他会是亡国之君。
所以很多有识之士和半瓶子醋的有识之士，心底都藏着一个中兴大明的理想抱负。
大明气数未尽，杨锐如果走正道也就算了，如果心存异志，就是自寻死路。
杨锐是个聪明人，虽然敢于真刀真枪的和朝廷官军开战，其实处处留有余地，做事都有底线，应该不会做傻事。
师爷任麒提醒道：“时辰已近午时，该去拜见杨詹氏了。”
詹老夫人作为杨涟的遗孀，轻易不见外客，但是林恭章情况特殊，回老家之前有资格去打个招呼。
“明天再去，先好好转一转，嗯……吃过午饭再去一趟曾家庄。”
“曾家庄么？晌午过去，恐怕还要寻人家借宿。”
曾家庄距离武家穴市说远不算远，如果午后出发，肯定来不及打个来回。
太不方便，安全也是一个问题。
“能走到的地方，我都想去看看，杨锐搞成这个场面是下了功夫的，别的地方可看不到。”
林恭章兴致勃勃的样子，就像小孩子得到了新奇的玩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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