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梭鱼-III”如同一滴融入墨汁的水银,悄然关闭了外部探照灯,只保留最低限度的航行光源和被动扫描。艇身微微调整角度,利用前方巨大设施投下的阴影和水下复杂地形,缓缓朝着“铁鸦”作业区域的外围潜行。深度计稳定在2150米,压力透过艇身和作战服传来沉闷的压迫感,提醒着他们正身处地球海洋最神秘也最危险的深渊边缘。
“能量干扰达到峰值,主动扫描完全失效,短程通讯距离被压缩到百米内。”赵明宇博士的声音在内部频道响起,压得很低,“只能依靠光学目视和艇载被动声呐。对方似乎也受到干扰,探测范围有限,但他们的作业平台和潜艇有灯光和主动扫描,我们无法靠得太近。”
李瀚辰稳稳操控着潜航器,让艇身紧贴着一处从穹窿岩壁上突起的、覆盖着发光苔藓的巨型石笋阴影移动。他的目光锐利地扫视着前方水域中星星点点的“铁鸦”作业灯光。“发现三个主要作业点:A点,设施主体侧面一个大型破损口,有两艘中型潜艇和一座临时焊接的平台,正在进行管道连接和能量注入;B点,设施顶部一个相对完好的凸起结构(可能是控制塔或天线基座),有一艘小型潜艇和数名潜水员在尝试外部接入;C点,设施底部靠近一条延伸管道的根部,有一艘较大的工作潜艇正在使用机械臂进行切割作业。其余还有数艘小型巡逻潜艇在区域外围游弋。”
他将三个目标点的影像和数据投射到每个乘员的头盔HUD上。
“我们的目标是制造混乱,破坏他们的关键作业,最好能切断能量注入或物理连接。”李瀚辰快速部署,“王虎、刘锐,你们一组,使用‘梭鱼-III’的机械臂挂载的线性切割炸药,负责A点,目标是爆破那两艘中型潜艇的连接管道或能量节点,制造最大破坏。‘夜莺’、‘冰璃’,你们一组,使用水下步枪和微型磁吸附炸弹,负责B点,清除潜水员,并在那个凸起结构上安装炸弹,尝试瘫痪其外部功能。”
他看向林浩和艾拉:“林浩,艾拉小姐,你们和我一起,作为机动和支援组。同时,艾拉小姐,我需要你尝试用你的方式,感应那个设施(‘裁决之眼’)内部的状态,以及‘铁鸦’侵染的程度。林浩,你的‘古器’和特殊感应,注意探测是否有隐藏的防御机制或能量陷阱。”
“明白!”众人低声回应。
“阿哲,你留在艇内,协助赵博士监控全局,并操控‘梭鱼-III’的脉冲炮进行远程火力支援,必要时接应。”李瀚辰最后看向阿哲。
“收到。”阿哲点头,虽然更想直接参与行动,但他知道全局指挥和火力支援同样关键。
“行动开始。各组在目标点外围三百米处隐蔽待命,等我信号,同时发动。”李瀚辰下达了最后指令。
“梭鱼-III”继续无声潜行,将王虎、刘锐小组和“夜莺”、“冰璃”小组分别送到预定区域附近。两人一组,通过潜航器腹部的减压舱口,悄无声息地滑入冰冷黑暗的海水中,依靠作战服的推进器,如同深海幽灵般消失在阴影里。
林浩、艾拉和李瀚辰所在的机动组,则驾驶着“梭鱼-III”缓缓靠近设施主体,寻找一个既能观察全局,又能随时支援各点的位置。最终,他们停靠在一处被半透明矿物结晶覆盖的岩架后面,这里视野相对开阔,又能借助结晶的折射和散射效果隐蔽艇身。
透过观察舱,林浩能清晰地看到不远处那个庞然大物——“裁决之眼”设施。近距离观察,更觉其震撼与……悲伤。它如同一个被遗忘在时间尽头的巨人,沉默地悬浮在深渊中,身上布满了战争与岁月留下的创伤。那些脉动着不祥蓝光的连接管道,像丑陋的寄生虫,吸附在它古老而庄严的躯体上。“铁鸦”作业平台的灯光,如同在巨人尸体上狂欢的萤火虫,充满了亵渎感。
艾拉闭上了眼睛,双手紧握在胸前,身体微微颤抖。林浩能感觉到,一股极其细微但清晰的精神波动正从她身上散发出去,如同无形的触手,小心翼翼地伸向那个沉睡的设施。她在尝试与“宁静核心”碎片共鸣,并通过这丝联系,去感知“裁决之眼”内部那可能残存的、属于“主脑”网络的微弱信号。
李瀚辰则全神贯注地盯着几个战术屏幕,上面显示着各小组的实时位置(依靠短距离定位信标)和生命体征数据,以及通过“梭鱼-III”被动声呐捕捉到的、有限的水下动静。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每一秒都仿佛被拉长。深海的寒冷和寂静,混合着紧张的气氛,几乎令人窒息。
突然,艾拉猛地睁开眼睛,紫晶眼眸中闪过一丝痛苦和震惊,她急促地对林浩和李瀚辰用精神讯息说道:“我感应到了!‘裁决之眼’的核心控制区……还没有完全被侵染!但‘铁鸦’的能量如同病毒,正沿着几条主要的能量通道向核心蔓延!他们在用‘伪钥’模拟‘核心共鸣体’的启动信号,试图欺骗和覆盖原有的安全协议!而且……我还感觉到,设施内部有一个非常微弱的、但似乎正在逐渐增强的‘脉动’……像是某种防御机制正在被缓慢唤醒,或者……是‘主脑’碎片本身在无意识抵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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