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山郡的秋意已浓,晨雾漫过真定县外的麦田,将那片青黄相间的禾苗晕染得如同水墨。赵云立在自家小院的槐树下,手中捏着一封刚从洛阳方向递来的书信,指腹摩挲着信纸边缘被风霜磨出的毛边,耳旁似乎还能听到当初练枪时的呼喝,可心头却像压了块浸了冰的铁,沉甸甸地往下坠。
信是昔日在洛阳相识的游侠所写,字迹潦草得几乎认不出,字里行间却透着一股焚城般的焦灼。“虎牢关破矣,吕温侯败走,盟军入城关……”赵云轻声念着,指尖微微发颤。他想起数月前,自己还在心中暗忖,若师兄吕布能在虎牢关挫了董卓的锐气,或许能借盟军之势匡扶汉室,可如今看来,那不过是自己一厢情愿的奢望。
此时的洛阳城外,邙山之上,却正是另一番景象。吕布身披兽面吞头连环铠,胯下赤兔马不安地刨着蹄子,扬起的尘土中混着腐朽的棺木碎屑。他手中方天画戟斜指地面,戟尖挑着一串刚从墓中取出的明珠,日光透过珠串洒下,在他脸上映出细碎的光斑,却照不进他眼底那片贪婪的猩红。
“将军,这处是前朝梁孝王的墓,里头的金饼堆得快顶到墓门了!”亲卫兴奋的呼喊从墓穴深处传来,带着回音撞在山壁上。吕布闻言,喉结滚动了一下,嘴角猛地咧开,露出一抹近乎狰狞的笑。他翻身下马,大步走向那黑黢黢的墓道口,靴底踩碎了散落的骸骨,发出“咔嚓”的脆响,可他浑不在意,眼中只有那源源不断被士兵抬出的金银珠宝。
“哈哈哈!太师要迁都长安,我也要在这洛阳捞够本!”吕布一把夺过亲卫手中的金樽,那樽上镶嵌的翡翠在他掌心泛着绿光,又伸手抓起一把金饼,任由那些沉甸甸的物件从指缝间滑落,砸在石板上发出“叮当”的脆响。这声音在他听来,比战场的号角更悦耳,比美人的软语更动听。
“当初在丁原帐下,老子连块像样的玉佩都没有;如今跟着董太师,虽说官拜温侯,可他娘的赏下来的东西,哪有这地下的宝贝来得实在!”吕布说着,又踹了一脚身旁半开的棺椁,棺内的尸身早已腐朽,只剩下一堆白骨,可他却像看到了什么有趣的玩意儿,俯身从尸骸的手指上捋下一枚玉扳指,套在自己指头上,对着日光晃了晃,“就凭这些,老子到了长安,照样是万人之上的吕温侯!”
他的笑声在邙山上回荡,惊飞了树梢的寒鸦。那些被他驱使着盗墓的士兵,个个面带惧色,可看着将军那副得意忘形的模样,谁也不敢多言,只能加快脚步,将墓中的财宝源源不断地运往军营。吕布站在山巅,望着下方被翻得乱七八糟的坟茔,眼中没有丝毫对逝者的敬畏,只有满满的贪婪与快意——在他看来,这乱世之中,拳头硬、家底厚才是王道,什么礼义廉耻,什么君臣之道,都不如手中的金银来得实在。
盟军占领虎牢关后,孙坚率先率军进入洛阳,可眼前的景象却让他心头发堵——昔日繁华的帝都,如今已成一片焦土。宫殿楼阁被烧成了黑黢黢的骨架,街道上堆满了百姓的尸体,空气中弥漫着焦糊与腐臭的气味。他骑着马,沿着朱雀大街缓缓前行,看着那些残垣断壁,嘴唇抿得紧紧的,直到行至城南的甄官井旁,才被士兵的呼喊声打断。
“将军!井里好像有东西!”
孙坚翻身下马,走到井边探头望去,只见井水中隐约泛着微光。他命士兵用绳索将自己吊入井中,下到一半时,果然摸到一个锦盒。待他捧着锦盒爬上岸,打开一看,只见盒中躺着一枚方方正正的玉玺,螭虎纽,上刻“受命于天,既寿永昌”八个篆字,正是失踪的传国玉玺。
孙坚的心脏“咚咚”地狂跳起来,他连忙将玉玺揣入怀中,警惕地看了看四周,见只有几名亲信在场,才松了口气。他用袖子擦了擦额角的汗,可嘴角却抑制不住地向上扬起。“传国玉玺……竟在我手中……”他低声呢喃着,眼中满是得意与狂喜。
他想起自己从长沙起兵时,不过是一方太守,在诸侯之中处处受人掣肘。如今得了这传国玉玺,便意味着自己有了天命所归的征兆。“董卓迁都,盟军涣散,这天下,或许该有我孙坚的一席之地了!”他握紧了怀中的玉玺,那冰凉的触感透过锦缎传来,却让他浑身燥热。
身旁的亲信见状,低声劝道:“将军,此事事关重大,若被其他诸侯知晓,恐生祸端。不如我们即刻撤军,返回长沙,再图后事?”
孙坚点了点头,眼中的得意更甚。他抬头望了望洛阳城的废墟,原本沉重的心情早已被玉玺带来的狂喜取代。“传令下去,全军即刻拔营,返回长沙!”他翻身上马,不再看那片焦土一眼,仿佛这座承载了汉室四百余年荣光的都城,不过是他获取天命的踏脚石。马蹄扬起的尘土落在废墟之上,掩盖了那些尚未冷却的灰烬,也掩盖了他心中那点残存的家国之念。
孙坚可能不会明白,他得到传国玉玺的消息早已经被袁术知道,因为袁术在他的军中安排了奸细。孙坚要返回长沙,袁术并没有阻拦,而是把孙坚返回长沙的消息派人告诉了荆州刺史刘表,让他对孙坚路经荆州属地时进行拦截。
荆州刺史刘表刚刚单骑入荆州,坐上了刺史的位置,但是并不稳固,目前荆州几大门阀只有蒯家的蒯氏兄弟支持他,马上和蔡家联姻在即,一旦成功他就会再获得蔡家和黄家的支持,因为蔡家大小姐已经是黄家族长黄承彦的夫人(也就是诸葛亮的岳母,按辈分诸葛亮应该叫刘表姨夫。)。剩下一个庞家就好办多了,刘表为了立威和排除异己,拦截孙坚抢回玉玺,既是大义,也有私心,既能立威,也能夺权,一箭双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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