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州的风比徐州更烈,卷着枯草碎屑打在赵云的银甲上,发出细碎的声响。他勒住马缰,望着前方绵延的燕山山脉,喉结不自觉地滚动了一下——从徐州出发时,他恨不得马鞭抽得再狠些,让胯下的战马能生出双翼,早日飞回幽州。可这一路急行军,身后三千兵士已露出疲态,不少人脸色苍白,嘴唇干裂,连驮着粮草的马匹都开始打晃。
赵云心中一紧,猛地回过神来。昨日傍晚扎营时,副将悄悄禀报,已有十几个士兵因体力不支晕倒,若再这样赶路,怕是没到幽州,队伍就要先垮了。他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翻涌的急切,他身为将领,不能只顾着自己的心思,不顾兵士的死活。
“传我命令,”赵云调转马头,对着身后的队伍高声道,“从今日起,按正常行军速度前进,每日辰时出发,申时扎营,务必让兄弟们养足精神!”
兵士们闻言,脸上瞬间露出如释重负的神色,纷纷拱手应和。副将策马来到赵云身边,低声道:“将军,您放心不下兄长的病情,属下明白。可这三千骑兵是公孙将军的家底,若真出了岔子,咱们没法交代。”
赵云望着远方的天际,眼中满是焦灼,却还是点了点头:“我知道。只是……我怕回去晚了,连兄长最后一面都见不到。”话音刚落,一阵寒风袭来,吹得他眼角发涩。他用力攥了攥拳头,将那份急切压进心底——他必须稳住,既要把兵马完好无损地带回幽州,也要尽快赶到兄长身边。
接下来的路程,队伍按部就班地前进。每日扎营后,赵云都会独自坐在帐外,望着幽州的方向发呆。兄长病重,他却远在徐州,连一句问候都没法当面说,这份愧疚像一块石头,压得他喘不过气。
终于,在第七日的午后,队伍抵达了幽州城门外。赵云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刚要策马进城,就见城门旁一个熟悉的身影朝着他狂奔而来,是老家的王五,他曾经的亲兵队长。
王五跑得满头大汗,冲到赵云马前,“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声音带着哭腔:“子龙!您可算回来了!赵大哥……赵大哥他七天前就病故了!”
“你说什么?”赵云猛地从马背上跳下来,一把抓住王五的胳膊,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他的骨头,“你再说一遍!我兄长他怎么了?”
王五被他抓得生疼,却不敢挣扎,哽咽着重复道:“七天前夜里,赵大哥病情突然加重,郎中来看过,说已经回天乏术了……他临走前还念叨着您,说等您回来。”
“不可能……”赵云踉跄着后退一步,脸色瞬间变得惨白,手中的马鞭“啪”地掉在地上。想起自己在徐州时,还在盘算着回来后要如何陪兄长调养身体。可如今,兄长竟已不在人世,连最后一面都没等他。
巨大的悲痛瞬间淹没了赵云,他眼前一黑,差点栽倒在地。副将连忙上前扶住他,急声道:“子龙,您保重身体!赵大哥在天有灵,也不愿看到您这样!”
赵云深吸几口气,强撑着稳住身形,眼中的泪水却再也忍不住,顺着脸颊滑落。他抹了把眼泪,对着王五沉声道:“兄长的后事……办得怎么样了?”
“乡亲们帮忙料理了,暂时停在祠堂里,就等您回来下葬。”王五低声道。
赵云点了点头,转头对副将道:“你带着队伍先回营,将兵马交接清楚,我去见公孙将军,告假回家奔丧。”说罢,他翻身上马,朝着公孙瓒的府邸疾驰而去——他此刻满心都是兄长的后事,只想尽快办完手续,回到老家,送兄长最后一程。
公孙瓒的府邸坐落在幽州城中心,朱门高墙,守卫森严。赵云翻身下马,不等通报就快步闯了进去,一路来到议事厅。此时公孙瓒正坐在主位上,与几个谋士商议军务,见赵云一身风尘地闯进来,眉头瞬间皱了起来。
“子龙,你刚回来就如此莽撞,成何体统?”公孙瓒的声音带着几分不悦,目光扫过赵云苍白的脸,眼中没有丝毫关切,只有审视。
赵云顾不得礼仪,对着公孙瓒躬身一揖,声音带着难以抑制的颤抖:“主公,属下兄长赵风病故,属下此次回来,是向您告假,回家奔丧。”
公孙瓒闻言,脸上没有丝毫动容,反而嗤笑一声,身体微微后仰,靠在椅背上,语气带着明显的怀疑:“奔丧?赵云,你不会是在骗我吧?”
赵云猛地抬起头,不敢置信地望着公孙瓒——他兄长病故,他满心悲痛,可主公不仅没有半句安慰,反而怀疑他在说谎?
“主公,属下所言句句属实!”赵云的声音带着几分急切,“老家的王五就在府外,他可以作证!属下兄长七天前病故,如今还停在祠堂,就等属下回去下葬!”
“作证?”公孙瓒挑了挑眉,目光变得愈发冰冷,“一个民团的小头目,说的话能信吗?”他顿了顿,眼神扫过赵云,语气带着几分嘲讽,“你刚从徐州回来,玄德待你不薄吧?莫不是你想借着奔丧的由头,离开幽州,去投奔他?”
赵云只觉得一股寒意从脚底直冲天灵盖。他终于明白,在公孙瓒眼中,他从来都不是可以信任的下属,只是一个随时可能叛逃的棋子。他在徐州拼死拼活,帮公孙瓒守住了与刘备的盟约,带回了三千完好无损的兵马,可换来的,却是这样的怀疑与轻视。
“主公,”赵云的声音渐渐平静下来,可眼底的失望却越来越浓,“属下追随主公多年,素来忠心耿耿,从未有过二心。此次兄长病故,属下只是想回家送他最后一程,绝无其他心思。”
公孙瓒盯着他看了许久,见他神色坚定,不似作伪,才不情不愿地摆了摆手:“罢了,既然你这么说,那就准你十天假。十天后,必须回营,若敢逾期,军法处置!”
“多谢主公。”赵云躬身行礼,语气里没有丝毫感激,只有无尽的疲惫与失望。他转身走出议事厅,阳光洒在他身上,却暖不了他冰冷的心。
出了府邸,赵云翻身上马,朝着老家的方向疾驰而去。幽州的风依旧凛冽,吹得他银甲作响,可他心中的悲痛与失望,却比这寒风更甚。他想起在徐州时,刘备对他的敬重与信任,想起长亭送别时,刘备眼中的不舍与期许。那一刻,他心中愈发坚定——待为兄长办完丧事,他便彻底离开公孙瓒,去寻找真正值得追随的明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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