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飞兵不血刃取下武陵的消息,如同平地惊雷,在荆南大地上滚滚传开。零陵、武陵的相继归附,使得刘备军的兵锋与仁德之名交织在一起,形成了无可抗拒的巨大势能。中军大帐内,诸葛亮的羽扇指向了舆图上的下一站——桂阳。
“桂阳太守赵范,”诸葛亮的声音平静如水,却带着洞察一切的明晰,“其人并非庸碌之辈,颇通权衡利弊。今零陵、武陵已定,桂阳孤悬在外,其归降之意,恐已在腹中盘旋。”
刘备面露欣慰之色:“若真能如此,免去刀兵,实乃桂阳百姓之幸。”
诸葛亮微微颔首,目光却转向侍立一旁的赵云,话锋渐转:“然,主公须知,赵范其人,精于算计,善观风色。其降意或有,却未必纯粹。若我军不显赫赫声威,恐其即便归顺,亦心存观望,难保他日不生异心。此行,需得一位既能宣示我主仁德,又能展露雷霆之威的将军,方能使其心服口服,不敢妄动。”
他的目光最终落定在那袭白袍银甲之上:“子龙。”
“末将在!”赵云踏步出列,抱拳应命,身姿挺拔如松。
“予你三千精兵,前往收取桂阳。赵范若倾心归顺,当以礼相待,秋毫无犯,彰显我主仁德。然,”诸葛亮语气加重,羽扇虚点,仿佛在勾勒未来的战局,“若其麾下有不自量力者,或赵范本人心存侥幸,欲试我锋芒,你当以泰山压顶之势,摧枯拉朽,令其知晓天威之重,断绝一切投机之念!”
“末将领命!必不负军师所托!”赵云声音沉稳,眼神锐利如鹰。他深知,此行不仅是攻城略地,更是攻心为上,要以绝对的实力,碾碎任何不安分的念头。
桂阳太守府内,气氛凝重而微妙。太守赵范手持来自武陵的线报,指节因用力而微微发白。他年近四旬,面容白皙,三缕长须修剪得极为齐整,一双眼睛滴溜溜转动着,闪烁着商贾般的精明与谨慎。
“太守,大势已去,不如早降啊!”一名文官苦口劝谏,“刘皇叔仁名远播,张飞将军取武陵亦是兵不血刃。我桂阳若顺势而归,既可保境安民,太守亦不失封赏之位。”
赵范放下绢报,长长叹了口气,眉头紧锁:“归降……自是应当。只是,如此轻易便献上城池印绶,是否显得我桂阳太过怯懦,毫无骨气?将来在刘皇叔帐下,我等岂非沦为边缘,任人轻视?”
他心中的算盘拨得噼啪作响:投降是必然的选择,但不能像武陵那般,由部下杀主投降,那既失臣节,也落了下乘;更不能毫无表示地束手就擒,那样显得自己毫无价值,难以在新主面前争取地位。最好,是能稍作“抵抗”,让对方知道桂阳并非没有一战之力,然后“审时度势”地归顺,如此方能抬高身价,赢得重视。
正当他权衡之际,厅外传来两声洪亮的请战之声,如同闷雷炸响:
“太守!末将愿请战!”
声落人至,两名顶盔贯甲的彪形大汉踏入厅中,带来一股彪悍之气。当先一人,乃是陈应,面如黑铁,眼似铜铃,手持一柄寒光闪闪的五股托天叉,步履沉重,气势汹汹。另一人,名为鲍龙,身材更为魁梧,膀大腰圆,犹如半截黑塔,手中一柄厚背砍山刀,刃口宽厚,煞气逼人。此二人乃是桂阳军中最为骄悍的战将,素以勇力自称,眼高于顶。
陈应抱拳,声若洪钟:“太守!何故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那赵云之名,不过是长坂坡际遇巧合,曹军不备,侥幸成就虚名罢了!我桂阳兵精粮足,城高池深,岂能未见敌影,便望风归降?末将不才,愿出城一会赵云,叫他知道我桂阳亦有豪杰!”
鲍龙瓮声附和,唾沫横飞:“陈将军所言极是!末将这对拳头,这口大刀,早已饥渴难耐!太守,就让俺与陈将军出城,与那赵云见个真章!若能胜他,自然大涨我军威风;即便不敌,奋力一战后再降,也显得是力屈而降,非是怯战畏敌!将来在刘备军中,也好挺直腰杆说话!”
这番话,如同甘霖,正好浇在赵范那片充满算计的心田上。他正需要这样两个“莽夫”去碰一碰赵云,既展示了桂阳的“实力”,又不会真的把投降的路堵死。陈应、鲍龙的主动请战,简直是瞌睡遇到了枕头。
赵范心中暗喜,面上却故作沉吟,捋着胡须,显得忧心忡忡:“二位将军忠勇可嘉,本官心甚慰之。只是……那赵云毕竟非是浪得虚名,万一有所折损……”
陈应把胸脯拍得砰砰响,傲然道:“太守何必担忧?我这五股托天叉,下可擒狼,上可叉虎,久未逢敌手!鲍龙兄弟力能扛鼎,刀法纯熟!我二人联手,即便那赵云有三头六臂,也能斗上一斗!纵使不胜,安然退回城中,当无问题!”
鲍龙也瞪着眼睛保证:“太守放心!定叫那赵云见识见识我等手段!”
赵范要的就是他们这股不知天高地厚的劲头。他见火候已到,便顺水推舟,点头应允,但不忘加上一番看似关切实则推卸责任的叮嘱:“既然二位将军有此决心,本官便准你二人出战。然需切记,此战意在彰显我桂阳军威,叫刘备军不敢小觑我等,并非生死相搏。若能稍占上风,自然极好;若见事不可为,当立即退回,保全实力为上。届时,本官自有道理与他周旋。”
他这话说得圆滑至极,胜了,是他赵范麾下猛将如云,指挥若定;败了,则是将士尽力,他再出面投降,也显得是顾全大局,仁至义尽。
陈应、鲍龙哪能听出这弦外之音,只觉得太守支持他们,顿时斗志昂扬,抱拳喝道:“末将领命!定叫那赵云有来无回!” 说罢,转身大步流星而去,盔甲铿锵作响。
看着二将雄赳赳的背影消失在门外,赵范嘴角难以抑制地勾起一丝得意的弧度。他转身对那文官吩咐,语气轻松了许多:“去,准备好印绶、户籍册簿,再备下丰盛酒食。待城外见了分晓,本官自会出城,迎接王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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