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过了多久,曾道枚的意识才从无边无际的黑暗和剧痛中缓缓浮起。他感觉自己像是被扔进了一个巨大的磨盘里,全身的骨头都被碾成了粉末,每一寸肌肉都撕裂开来,连思维都变得迟钝而破碎。他尝试动弹一下手指,却只换来一阵钻心的刺痛和深深的无力感。
他艰难地睁开沉重的眼皮,映入眼帘的景象,让他瞬间忘记了疼痛,心神剧震!
这里,不再是海市那污浊喧嚣的桥洞,也不是虚空那狂暴混乱的黑暗。天空,是一种永恒的、均匀的铅灰色,没有日月星辰,没有云彩流动,仿佛时间在这里都陷入了停滞。光线不知从何而来,柔和却带着一种亘古不变的苍凉。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沉重、原始、略带土腥和硫磺味的气息,吸入肺中,带着一种奇异的灼热感和饱胀感,仿佛每一口呼吸都在吞噬着某种极其浓郁的能量。
他发现自己正躺在一片坚硬、冰冷、呈现出暗红色泽的岩石上。岩石表面布满了蜂窝状的孔洞和扭曲的纹路,仿佛被某种巨大的力量反复熔炼又冷却过。放眼望去,四周是一片望不到边际的、荒凉死寂的破碎大地。地面崎岖不平,遍布着深不见底的裂缝,裂缝中偶尔有暗红色的岩浆缓缓流淌,散发出灼热的高温和刺鼻的硫磺味。远处,有断裂的、如同巨兽肋骨般耸立的黑色山峰,直插灰色的天穹,山体上布满了狰狞的裂痕。更远处,似乎还有一片凝固的、如同琉璃般闪烁着幽光的黑色海洋,死气沉沉,没有一丝波澜。
没有风,没有声音,没有生命的迹象。这里的一切,都仿佛定格在了某个天地初开、万物未生的瞬间,充满了原始、蛮荒、破败而又蕴含着无限可能的气息。
“这……就是洪荒古地碎片?”曾道枚嘶哑地低语,声音在死寂的环境中显得格外清晰。他挣扎着想要坐起来,却牵动了全身的伤势,忍不住发出一阵剧烈的咳嗽,咳出的唾沫带着血丝。
“别乱动。”二狗蛋苍老而疲惫的声音在他识海中响起,比穿越虚空时虚弱了许多。曾道枚艰难地转过头,看到二狗蛋就趴伏在他身边不远处的一块岩石上。它看起来更加衰老和萎靡,皮毛失去了最后一点光泽,眼神黯淡,那条瘸腿无力地耷拉着,仿佛连抬起头的力气都没有了。为了穿越最后的屏障,它消耗了太多的本源。
“此地……乃祖神开天时崩落的一角,法则接近本源,混沌之气……远比外界精纯浓郁……但……也充满未知的危险。”混沌断断续续地传达着意念,“汝先……稳住伤势……尝试引气入体……切记……循序渐进……不可贪多……”
曾道枚心中一凛,点了点头。他明白,此刻他和二狗蛋都处于极度虚弱的状态,在这片陌生的绝地,任何冒失都可能万劫不复。
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不再试图移动身体,而是将意识沉入体内。内视之下,情况比他想象的还要糟糕。经脉多处断裂,混沌基点光芒黯淡,旋转缓慢,那初步重塑的混沌脉络也布满了裂痕,如同干旱龟裂的土地。虚空穿梭和屏障冲击带来的伤害是毁灭性的。
然而,当他尝试按照《混沌开天诀》的法门,小心翼翼地引导外界的气息入体时,他震惊地发现,这里的“空气”中蕴含的,不再是海市那种需要费力炼化的污浊秽气,而是精纯、浓郁、几乎不需要太多转化就能被混沌基点吸收的——混沌母气!
虽然只是吸入极其微弱的一丝,但那精纯的能量涌入体内,就如同久旱逢甘霖,迅速滋养着他干涸的经脉和濒临崩溃的肉身!剧痛得到了些许缓解,混沌基点的旋转也加快了一丝!
“果然……是修炼宝地!”曾道枚心中狂喜,但立刻压下了躁动。他牢记二狗蛋的警告,不敢有丝毫大意。这里的混沌之气虽然精纯,但也更加狂暴和原始,蕴含着开天辟地时的毁灭意志。如果引导过多过快,他的身体会像充气过度的皮球一样,瞬间爆裂!
他开始了极其缓慢、小心翼翼的修炼。每一次,只引导头发丝般细小的一缕混沌之气,如同引导岩浆般谨慎,让其缓缓流过受损的经脉,汇入胸口的混沌基点。过程依旧痛苦,如同用烧红的铁水浇灌裂缝,但效果却远超在海市时的秽气淬体!破碎的经脉在精纯能量的滋养下,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加固、拓宽!混沌基点如同得到了最优质的燃料,光芒逐渐明亮,体积也微微膨胀!
时间在这里失去了意义。曾道枚完全沉浸在了这种痛苦与新生交织的修炼中。饿了,就啃食随身带来的、早已硬如石块的干粮;渴了,就寻找岩石低洼处凝结的、带着硫磺味的露水。二狗蛋大部分时间都在沉睡,依靠古地环境缓慢恢复着本源,只在曾道枚修炼出现偏差时,才会发出微弱的意念提醒。
不知过了多久,当曾道枚引导的混沌之气能够顺畅地完成一个小周天循环时,他体内传来一声轻微的嗡鸣!胸口的混沌基点猛地一震,体积扩大了整整一圈,散发出的混沌之光更加凝实!以此为源头,更多、更粗壮的混沌脉络被重塑出来,如同大树的主根,向四肢百骸延伸!
他感觉自己的力量恢复了不少,虽然距离巅峰还差得远,但至少能够勉强支撑起身体,进行简单的活动了。他尝试着用那双重生的怪手撑地,竟然颤巍巍地站了起来!虽然双腿依旧残废,无法承重,但依靠腰腹和怪手的力量,他能够较远距离的进行移动了!这无疑是一个巨大的进步!
他看向依旧在沉睡的二狗蛋,眼中充满了感激。没有二狗蛋的指引和牺牲,他绝无可能来到此地,更别说重续道途。
然而,就在他稍微放松警惕,准备探索一下周围环境时,异变突生!
不远处一道地面裂缝中,原本缓缓流淌的暗红色岩浆突然剧烈沸腾起来!紧接着,一只完全由炽热岩浆和黑色岩石构成、形状如同巨蝎、却长着三对猩红眼睛的怪物,猛地从岩浆中钻了出来!它散发着暴虐、嗜血的气息,死死地锁定了曾道枚这个“外来者”!
“吼——!”怪物发出一声非人的咆哮,震得地面微颤,挥舞着燃烧的巨钳,朝着行动不便的曾道枚猛扑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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