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老妇人家后,孙二娘背着莫生踏上新的路途。这一次,她决定往南走,听说南边有个大镇,那里人多活计也多。
走了三天,到了一个叫白云镇的地方。镇子确实很大,青石板铺的路,两旁店铺林立。孙二娘在镇口找了间最便宜的客栈住下,第二天一早就带着莫生去找活计。
她先去了家布庄,想找个缝补的活。老板的是个戴眼镜的老头,打量她一番:会绣花吗?
会一点......孙二娘小声说。
老头让她试绣一朵梅花。她紧张得手直抖,针脚歪歪扭扭。老头摇摇头:手艺不行,去别家看看吧。
又去了家饭馆。老板娘倒是爽快:洗碗工缺人,但孩子不能带来。
孙二娘犹豫了一下,还是拒绝了。她不敢再把莫生单独留在客栈。
一上午跑了七八家,结果和之前一样。晌午时分,她坐在街边休息,又累又饿。这时有个老太婆凑过来:大姐找活?我这儿有个好差事,去张大富家当奶娘,工钱高着呢!
孙二娘心动了一下,但看看怀里的莫生,还是摇头:孩子太小,离不开娘。
老太婆撇撇嘴:带着拖油瓶还想找好活?做梦吧!
这话像针一样扎在孙二娘心上。她抱着莫生默默离开,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在白云镇待了半个月,孙二娘终于在一家豆腐坊找到了活计。老板是个憨厚的中年人,看见莫生还挺喜欢:我也有个这么大的小子。要不这样,你带着孩子来磨豆腐,工钱少点,管吃住。
豆腐坊后院有间小偏房,虽然简陋,但总算有个安身之处。活计很辛苦,每天凌晨就要起来磨豆子。石磨很重,推一会儿就满身大汗。莫生被绑在她背上,随着她的动作一晃一晃,有时会被豆浆溅到,哇哇大哭。
但孙二娘很满足。老板一家待他们不错,经常给莫生吃点豆腐脑。孩子脸上渐渐有了血色,也会摇摇晃晃走路了。
然而好景不长。这天镇上来了个走亲戚的妇人,恰好是孙二娘老家的邻居。那妇人看见她,像见了鬼一样:你、你怎么在这?
第二天,老板就找她谈话,面色为难:二娘啊,听说你家孩子......是那个......茅坑里生的?
孙二娘的心瞬间凉了半截。
不是我们迷信,老板搓着手,但这做吃食的生意,客人讲究这个......
她明白了。默默收拾好行李,接过老板多给的工钱,背着莫生再次上路。
这次她决定往西走,去更远的山区。也许越偏僻,就越没人知道他们的过去。
又走了半个月,到了一个叫腾云村的山寨。这里山高路远,民风淳朴。有家猎户收留了他们,让她帮忙鞣制皮子。
山里的日子很苦,冬天特别冷。但猎户一家心地善良,把莫生当自家孩子疼。莫生学会了叫,小脸圆润了不少。
孙二娘以为这次能安定下来了。她甚至开始学着辨认山里的草药,帮村里的妇人看病接生。渐渐地,村里人也都接受了她。
直到那天,猎户从山下回来,脸色凝重。
二娘,他欲言又止,山下都在传......说老家那边发了洪水,有人把灾祸归咎于你们…。
原来老家那边发了洪水。不知从哪里传出的谣言,说是因为的出走惹怒了河神。
猎户媳妇偷偷抹着眼泪说:村里老人说......说不能再留你们了。
这次不用人家赶,孙二娘主动收拾了行李。猎户媳妇偷偷塞给她一包肉干,抹着眼泪说:苦命的孩子......
背着莫生走出大山时,孙二娘回头望了望这个生活了三个月的地方。莫生似乎也知道要离开,小手指着山腰的木屋咿呀叫。
不去了,莫生。孙二娘亲亲儿子的脸,咱们回家。
她终于明白,无论走多远,这个名字都会如影随形。既然逃不掉,不如回到熟悉的地方。
归途比离家时更艰难。冬天来了,北风像刀子一样。孙二娘用所有的积蓄买了件旧棉袄裹住莫生,自己却冻得手脚生疮。
走了整整一个月,终于看见熟悉的镇子。年关将近,街上张灯结彩,没人注意这对落魄的母子。
推开破院的门,老槐树已经落光了叶子,院子里积了厚厚一层灰。但孙二娘却感到前所未有的安心。
到家了,莫生。她把孩子放下。莫生摇摇晃晃走到槐树下,好奇地摸着粗糙的树皮。
晚上,孙二娘生起火,煮了一撮玉米面。灶台还是那个灶台,炕席还是那个炕席,一切仿佛都没有变。
但有些东西变了。比如她不再对抱有幻想,比如莫生已经会叫了。
春天来得特别迟,寒意赖在泥土里不肯走。可雨水却来得格外早,也格外暴烈。连绵的雨水下了七八天,天色始终是铅灰色的,压得人喘不过气。破屋里的潮气能拧出水来,墙角甚至长出了惨白的霉斑。孙二娘储存的那点本就不多的粮食,眼看就要见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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