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天到了,日头像烧红的烙铁,把大地烤得滋滋作响。破屋里的暑气凝滞不动,连墙角的老鼠都热得奄奄一息。莫生浑身长满了痱子,像撒了一身红芝麻,痒得整夜哭闹。孙二娘用井水给他擦身,可井水也是温的,擦完不过片刻,孩子又抓得满身血痕。
娘,痒......莫生哭得嗓子都哑了,小手在身上乱挠。
孙二娘心一横,决定带他上山。山里总该凉快些,还能采些野果充饥。
山路被晒得发烫,热气从地面蒸腾上来,熏得人头晕眼花。孙二娘背着莫生,汗水像小溪一样从额头上淌下来,迷得眼睛生疼。莫生伏在她汗湿的背上,小脸通红,像煮熟的虾子。
莫生乖,到了山上就有果子吃了。她喘着粗气安慰孩子,其实自己心里也没底。
好容易爬到半山腰,果然找到一片野莓丛。红艳艳的果子藏在绿叶间,看得莫生直咽口水。孙二娘摘了一颗最红的,擦干净塞到儿子嘴里。
莫生眯着眼笑了,这是连日来他第一次笑。
孙二娘心里一酸,赶紧低头采摘。她专挑熟透的果子,小心地放进篮子里。莫生也学着她的样子,用小手笨拙地揪着野莓,汁水染得满手都是紫红色。
采了半篮子,孙二娘抬头擦汗,忽然看见崖边长着一丛野葡萄。紫黑色的果实饱满诱人,在阳光下闪着光。她心一动:野葡萄比野莓值钱多了,若能采到,说不定能换点米面。
可是崖边太陡了,背着孩子实在危险。她犹豫再三,把莫生解下来,放在一块大石头下的阴凉处。
莫生乖,坐在这里等娘,千万别乱动。她再三叮嘱,又用树枝在周围画了个圈,就在圈里等娘。
孩子乖巧地点点头,小手紧紧攥着衣角。
孙二娘攀着岩石,小心地向崖边挪去。野葡萄长在崖缝里,她必须探出大半个身子才够得着。就在她伸手去摘时,脚下一块松动的石头突然滚落!
她惊叫一声,整个人向下滑去!
莫生吓得大哭,从石头上跳下来就要往这边跑。
孙二娘拼命抓住一根山藤,整个人悬在半空晃荡。她低头一看,脚下是云雾缭绕的深谷,顿时头晕目眩。
莫生别过来!她嘶声喊道,声音都在发抖。
孩子站在崖边,哭得撕心裂肺。孙二娘咬紧牙关,借着藤蔓的力量一点点爬回崖壁。手心被粗糙的藤蔓割得鲜血淋漓,但她顾不上疼,冲过去紧紧抱住儿子。
不怕不怕,娘在。她轻声安慰,自己的心却还在狂跳。
这次意外让她放弃了野葡萄,背着半篮子野莓匆匆下山。下山路上,莫生趴在她背上,小手死死搂着她的脖子,仿佛一松手娘就会不见。
过了晌午,日头更毒了。孙二娘找到一处山洞,带着莫生进去避暑。山洞里阴凉潮湿,总算能喘口气。她给儿子喂了些野莓,孩子累极了,靠在她怀里睡着了。
孙二娘也累得眼皮打架,但她不敢睡死,只是眯着眼打盹。不知过了多久,她突然被一阵低沉的呜咽声惊醒。
洞口站着一只瘦骨嶙峋的野狼!那狼眼泛绿光,嘴角流着涎水,正死死盯着睡梦中的莫生!
孙二娘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她轻轻把莫生放在身后,顺手摸起一块石头。
野狼龇着牙,一步步逼近。孙二娘握紧石头,冷汗湿透了后背。她知道,跑是跑不掉的,只能拼死一搏。
狼突然扑了上来!孙二娘侧身躲过,石头砸在狼背上。狼吃痛,更加凶狠地扑来,一口咬住她的胳膊!剧痛让她眼前发黑,但她死命挣扎,另一只手成爪,狠狠抓向狼眼!
嗷——狼惨叫一声松了口,一只眼睛血肉模糊。孙二娘趁机扑上去,用尽全身力气掐住狼的脖子。狼爪在她身上乱抓,鲜血染红了衣衫,但她死也不松手。
不知过了多久,狼终于停止了挣扎。孙二娘瘫在地上,大口喘着粗气。她浑身是伤,胳膊上的伤口深可见骨。
娘......莫生被惊醒,看见满身是血的娘亲,吓得哇哇大哭。
不怕,莫生不怕。孙二娘强撑着坐起来,把儿子搂进怀里。
她看着死去的狼,突然想到:这狼肉够吃好些天了!她拔出随身带的小刀,开始剥皮割肉。手抖得厉害,但她咬牙坚持着。
天黑时,她拖着狼尸,背着莫生下山。每走一步,伤口都钻心地疼。但想到儿子能有肉吃,她觉得一切都值了。
回到家,她连夜把狼肉腌起来,挂在灶台上熏烤。莫生饿极了,抱着狼腿骨啃得满脸是油。看着儿子吃得香甜,孙二娘笑了,笑着笑着又哭了。
这个夏天,他们终于吃了一顿饱饭。但孙二娘身上的伤,养了整整一个夏天才好。
秋天,第一场霜降下来的时候,田里的庄稼都收完了。光秃秃的田埂上,只剩下些歪歪斜斜的麦茬。孙二娘天不亮就背着莫生出门,手里拎着个破布袋,在收割过的田地里仔细搜寻。
晨霜打湿了她的裤脚,冻得她直打哆嗦。莫生在她背上睡得迷迷糊糊,小脸冻得发青。孙二娘把他往怀里搂了搂,继续弯腰在田埂间寻找。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