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岁那年的腊月,寒风像刀子一样割着莫生单薄的身体。破屋的屋顶被积雪压塌了大半,雪花从豁口飘进来,在地上积了厚厚一层。莫生蜷缩在角落里,把能找到的所有破布烂絮都盖在身上,还是冻得失去了知觉。
腊月二十三,小年清晨,退休老记者周正提着刚买的年货往家走。路过那间摇摇欲坠的破屋时,他听见里面传来微弱的呻吟声。周正停下脚步,犹豫了一下,还是推开那扇吱呀作响的木门。
眼前的景象让这位见多识广的老记者倒吸一口冷气:一个瘦得皮包骨头的孩子蜷缩在角落,身上盖着看不出颜色的破布,小脸冻得发紫,嘴唇干裂出血。最让周正心惊的是孩子的眼睛——那是一双七岁孩子不该有的眼睛,空洞、麻木,仿佛已经对这个世界不抱任何希望。
孩子,你还好吗?周正蹲下身,轻声问道。
莫生抬起眼皮看了他一眼,又垂下眼帘,轻轻摇了摇头。他已经没有力气说话了。
周正的心像被针扎了一下。他记得这个孩子,镇上人都说他是,克死了爹娘。可眼前这个奄奄一息的孩子,分明只是个需要保护的幼童。
老记者立即放下年货,脱下自己的棉袄裹住莫生,背起他就往镇卫生院跑。医生检查后直摇头:严重营养不良,重度冻伤,再晚来一天恐怕......
周正二话不说,从贴身口袋里掏出一个布包,一层层打开,里面是他这个月的退休金。他数出几张皱巴巴的钞票,塞到医生手里:请务必救救这孩子。
在莫生住院的三天里,周正多方打听,终于拼凑出这个孩子的悲惨身世。每当听到一个细节,老人的心就揪紧一分。他想起了自己的儿子——那个去英国创业失败后音讯全无的孩子,想起了老伴因焦虑过度三年前去世时的模样。这个空荡荡的家,已经太久没有孩子的笑声了。
第三天傍晚,莫生终于醒了过来。他睁开眼,看见一个慈祥的老人坐在床边,正用湿毛巾轻轻擦拭他的额头。
孩子,你醒了?周正露出欣慰的笑容,饿不饿?爷爷给你买了粥。
莫生怯生生地看着这个陌生人,不敢说话。周正也不急,一小勺一小勺地喂他喝粥。热粥下肚,莫生的脸上终于有了一丝血色。
第四天,莫生出院了。周正把他带回自己简陋却整洁的家。老人打来热水,给莫生洗了有生以来第一个热水澡。当污垢被洗去,露出孩子原本清秀的面容时,周正的眼眶湿润了。
他给莫生换上新买的棉衣,做了一碗热腾腾的鸡蛋面。看着孩子狼吞虎咽地吃面,老记者悄悄抹去眼角的泪水。饭后,周正铺开稿纸,研墨挥毫,他要为这个孩子写一篇报道。
《七岁的求生之路:一个被遗弃孩子的冬天》
这篇报道,周正写得老泪纵横。他详细记述了莫生的遭遇,没有夸张,没有煽情,只是平静地陈述事实。写完后,他连夜步行送到县报社。
报道登出来了,在县城引起了一阵讨论。但就像石子投入深潭,泛起几圈涟漪后就恢复了平静。有人质疑报道的真实性,有人说这样的孩子多了去了,更有甚者,竟然说灾煞上报纸,真是晦气。
周正不甘心,又写了第二篇、第三篇。他带着报道去找政府,找民政局,找红十字会。得到的回复大同小异:情况特殊,需要研究研究不符合救济条件名额有限......
最让周正寒心的是,有人私下劝他:老周,你都这把年纪了,何必管这闲事。那孩子不吉利,你沾上他,小心晚节不保。
那天晚上,周正看着睡在床上的莫生。孩子睡得很不安稳,眉头紧皱,小手紧紧攥着被角,仿佛在睡梦中也在挣扎求生。
老记者走到书桌前,打开抽屉,里面是他攒了多年的退休金,原本打算用来翻修老屋的。他摩挲着存折,眼前浮现出莫生那双渴望读书的眼睛——有次路过学校,孩子盯着教室看了很久很久。
孩子,爷爷一定要让你上学。周正轻声自语。他想起了儿子小时候背着小书包上学的模样,心里一阵酸楚。
第二天,周正牵着莫生来到本地唯一的小学。校长看着衣衫褴褛的莫生,面露难色:老周,不是钱的问题。这孩子的情况......其他家长会有意见的。
他是个好孩子!周正情绪有些激动,他聪明,懂事,他只是需要个机会!
最终,在校长的默许下,莫生被安排坐在教室最后一排的角落。周正给他买了新书包、新文具,一样样放好。临走时,老记者蹲下身,整理了一下莫生的衣领:
孩子,好好读书。读书能改变命运。
莫生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小手紧紧攥着新书包的带子。这是他人生中第一次背上书包,第一次走进教室。虽然其他孩子都躲着他,虽然有人朝他扔小石子,但莫生不在乎。他记得周爷爷的话:要好好读书。
上学第一天就出了状况。有家长认出莫生就是报纸上写的,当场要求学校开除他。课间休息时,孩子们都躲着莫生,有调皮的孩子朝他扔小石子:灾星滚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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