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光微亮,城市尚未完全苏醒。吴梦再次站在矿务局招待所301房间门口,心境与昨夜已截然不同。父亲的遗言和《九天仙灵诀》的秘密如同一团火在他心中燃烧,但此刻,他必须先将眼前这个母亲或者蒋倩的事情了结。
他敲响了房门。
门几乎是立刻被拉开了一条缝。蒋倩出现在门后,她显然一夜未眠,精心描画的妆容也掩盖不住眼下的乌青和憔悴。但与昨晚那种被邪气侵扰的脆弱不同,此刻她脸上更多的是焦躁、不耐,以及一丝隐藏得很深的恐惧。看到是吴梦,她迅速将他拉进房间,关紧了门。
“怎么样?那本日记呢?”她迫不及待地压低声音问道,目光急切地在吴梦身上搜寻,完全没在意他略显苍白的脸色和疲惫的神情。
吴梦没有立刻回答,而是平静地走到茶几旁,将那个包着日记灰烬的白布包放在上面,缓缓打开。
“蒋女士,日记在这里。”他指着那撮灰烬,“但如您所见,它已经毁了。”
“毁了?!”蒋倩的声音猛地拔高,充满了难以置信和愤怒,甚至带着一丝气急败坏,“你怎么能把它毁了!你知道这里面有多重要的东西吗?!你知不知道我费了多大劲才弄到它!”她冲到茶几前,看着那堆灰烬,脸色铁青,胸口剧烈起伏,仿佛吴梦毁掉的是她的无价之宝。
看着她这副毫不关心自己安危、只在意日记本的反应,吴梦心中对“母亲”这个身份的幻想逐渐破灭。
他直接点破:“重要的东西?比您的命还重要吗?那本日记里寄宿着一个恶毒的邪灵,它昨晚差点要了我的命!它的目标,就是调查这本日记的人,尤其是……‘吴路的儿子’!”
“吴路的儿子”这几个字,像冰锥一样刺中了蒋倩。她脸上的怒气瞬间凝固,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被揭穿秘密的惊慌和苍白。她眼神闪烁,强作镇定地反驳:“你……你胡说什么!什么儿子!吴路哪来的儿子!那邪灵胡说八道!”
当年,吴路矿难死后,蒋倩那个当年反对她嫁给吴路的当领导的舅舅,给她介绍了一个富商。为了不让吴梦拖累自己,蒋倩随便在地图上找了一个荒漠小镇,将他抛弃在了哪里。后来她和富商结婚,又生了一个儿子,心里再也没有了吴梦的影子。
“是吗?”吴梦向前逼近一步,目光锐利如刀,紧紧盯着她躲闪的眼睛,“那您为什么如此害怕?您冒着被邪灵缠身的风险,也要拿到这本日记,真的只是为了所谓的‘投资考察’?还是说……有人在梦里逼您?比如……吴路?”他故意加重了“梦里”和“吴路”这两个词。
这句话像一把钥匙,彻底打开了蒋倩恐惧的闸门。她踉跄着后退,跌坐在沙发上,双手紧紧抓住扶手,指节发白。她看着吴梦那双仿佛能看透一切的眼睛,心理防线彻底崩溃了。
“是……是吴路!是他阴魂不散!”她失声叫道,声音因为恐惧而尖利,“他死了都不安生!这些年……他老是出现在我梦里……浑身是血……瞪着我看……不停地问我……把他儿子弄到哪里去了……问我为什么那么狠心……我受不了了!我真的受不了了!”她捂着脸,肩膀耸动,但吴梦看得清楚,那眼泪里更多的是烦躁和恐惧,而非悔恨。
“后来……后来有人联系我……”她抬起头,眼中充满了自私的急切,“说只要我找到吴路当年记的一本日记,交给他们,他们就有办法让吴路的鬼魂永不超生,再也不会来缠着我!我……我这才想办法去档案馆找……”她抓住吴梦的胳膊,指甲几乎掐进他的肉里,“小师傅,你既然能对付邪灵,你一定有办法对付鬼魂对不对?你帮帮我!让吴路别再缠着我了!你要多少钱都可以!”
吴梦冷冷地甩开她的手,心已经麻木得像一块石头。果然如此。一切的动机,竟是如此的可鄙和可笑。为了摆脱亡夫“鬼魂”的纠缠,为了她自己的清静,她可以毫不犹豫地再次充当帮凶。
“联系您的人,是谁?”吴梦的声音干涩冰冷。
“我不知道……他们很神秘……只通过电话联系……号码……号码我放在包里了……”蒋倩慌忙起身去拿她的手提包。
看着她的背影,吴梦问出了最后一个,也是他曾经最想知道,如今却已不再期待答案的问题:“那么,当年……您把那个孩子,到底丢到哪里去了?”
蒋倩翻找号码的手顿了一下,没有回头,语气淡漠得像在谈论一件丢弃的旧物:“一个又远又破的地方……谁记得名字……大概……是西北方向吧……那种地方,他活不下来的……早知道这么麻烦,当初就该……”她的话语戛然而止,似乎意识到失言,赶紧找出了一张写着电话号码的纸条,递给了吴梦,脸上又换上了那种急于摆脱麻烦的讨好表情。
“早知道这么麻烦,当初就该怎样?”吴梦接过那张轻飘飘的纸条,感觉它重逾千斤,他盯着蒋倩,一字一顿地追问。
蒋倩被他眼中骤然迸发的寒意吓得一哆嗦,支吾着不敢再说。
吴梦却已经明白了。那句未说完的话,无非是“当初就该直接弄死干净”之类的狠毒心思。他看着眼前这个妆容精致、内心却如此丑陋冰冷的女人,彻底死心了。最后一点血脉牵连带来的微弱感应,也彻底断绝。
“我知道了。”他收起纸条,不再看她一眼,转身向门口走去。
“哎!小师傅!你还没说怎么帮我呢!”蒋倩在他身后焦急地喊道。
吴梦停下脚步,没有回头,冷冷地抛下一句:“您还是先担心一下,日记本毁了,您该如何向电话那头的人交代吧。至于吴路的鬼魂……他若真有心纠缠,您觉得,是因为一本日记,还是因为……您欠他一个儿子?”
说完,他拉开房门,径直走了出去,将那个女人和她那令人作呕的自私与冷漠,彻底关在了身后。
阳光刺眼,街道上车水马龙。吴梦走在人群中,却感觉前所未有的孤独,也前所未有的清醒。他摸了摸口袋里那张纸条和贴身收藏的仙诀残页,眼神变得冰冷而坚定。
母亲?这个词从此与他无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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