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德衡是扒着一辆运送水产的货车偷渡回国的。
当他像一滩烂泥般从腥臭的集装箱里滚出来,落在某个沿海城市郊区的垃圾堆旁时,他觉得自己已经死了,只是身体还没收到通知。
梵蒂冈的那一幕,如同最荒诞恐怖的默片,在他脑子里循环播放。
教皇陛下坠落时那惊愕的眼神,化粪池泛起的可疑泡沫,全球新闻主播震惊到失语的表情……这一切,都因为他,孟德衡,一个只想化解诅咒的倒霉蛋。
他成了真正意义上的“天煞孤星”,还是全球通缉的那种。
别说找人帮忙了,他现在连靠近人多的地方都怕引发群体性踩踏事件或者市政设施连环爆炸。
高利贷的龙哥已经把他那点抵押房产的残值榨取得差不多了,催债电话变成了死亡威胁。
林薇薇的离婚协议就差他一个签名。
世界那么大,却已经没有他的立锥之地。
他像个游魂一样,在城乡结合部的破败巷弄里流浪。
饿了,就跟野狗抢食,通常抢不过,还被追咬;渴了,就喝点公厕水龙头滴下的水,水龙头还经常被他拧坏;困了,就缩在桥洞或者废弃的危房里。
那只平头哥的幻影似乎都懒得频繁出现了,大概觉得他已经是一具行尸走肉,失去了折磨的乐趣。
这天傍晚,天空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
孟德衡蜷缩在一个即将拆迁的、散发着霉味和尿骚味的破楼角落里,冷得瑟瑟发抖。
他看着窗外灰暗的天空和远处城市的点点灯火,那些灯火曾经也有一盏是属于他的。
“难道……我就这样完了?”
一个微弱的念头在他死寂的心里冒了出来。
他不甘心!他曾经是“猛得很”!就算死,也不能死得这么无声无息,这么……窝囊!
一股莫名的力气支撑着他站起来,他想到城外山脚下有个废弃的奶牛场,也许能找到点遮风避雨的地方,或者……实在不行,找根结实点的房梁?
他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城外走。
雨后的土路泥泞不堪。
他精神恍惚,脑子里浑浑噩噩,想着自己这荒唐而悲惨的一生,想着那只改变了他命运的平头哥。
“我不就是说了句‘傻逼’吗?至于吗……”他喃喃自语,脚下突然一滑!
“噗嗤!”
他整个人失去平衡,脸朝下,结结实实地摔进了一坨……巨大、稀软、新鲜、还冒着微微热气的牛屎里!
是的,就在这通往废弃奶牛场的必经之路上,不知是哪头不负责任的牛留下的“地雷”,被雨水浸泡后,面积和深度都相当可观。
孟德衡整个人扑在里面,脸、胸口、双手,全都糊满了那种不可描述的、黄褐色的、散发着浓郁田园气息的粘稠物质。
他甚至能感觉到那温热的质感透过破烂的衣物,渗透到皮肤。
这一跤,摔掉了他最后一丝伪装,也摔掉了他……四颗门牙。
他的嘴唇磕在隐藏在牛屎下面的一个坚硬的、可能是石块的物体上,一阵剧痛传来,满嘴咸腥。
他挣扎着抬起头,吐出一口混合着牛屎、鲜血和几颗白色硬物的东西。
完了。彻底完了。脸先着地,扑进牛屎,还磕掉了门牙。
孟德衡趴在屎泊里,连挣扎的力气都没有了。
雨水混合着泪水和脸上的污物往下流。
人生的谷底,大概就是这样了吧?不,这已经不是谷底,这是在地心熔岩里泡澡了。
他万念俱灰,只想就这样趴着,让雨水和屎把自己一起分解,回归大自然。
就在这时,他模糊的视线,被牛屎边缘、刚才磕到他牙齿的那个硬物吸引。
那似乎不是石头,而是一个材质奇怪的角。
他鬼使神差地,用糊满牛屎的手,扒拉了一下。
随着他的扒拉,一个用厚实油布包裹得严严实实的长方形物体,从牛屎的边缘被扯了出来。
油布很旧,但似乎防水效果不错,上面虽然沾满了污秽,但里面的东西应该没受影响。
这是什么?谁会把东西藏在这种地方?
求生的本能,或者说纯粹的好奇心,让他暂时忘记了浑身的恶臭和嘴里的剧痛。
他费力地坐起身,在雨水里胡乱擦了擦手,然后颤抖着解开了油布包裹的绳子。
里面是一本线装古书。
书页泛黄,边缘有些破损,但保存得还算完整。
封面是深蓝色的厚纸,上面用毛笔写着几个歪歪扭扭、却透着一股莫名韵味的大字:
“《混元百解煞与禳灾考》”
孟德衡的心,猛地一跳!
这名字……听起来……很专业!很对口!
他迫不及待地翻开书页。
里面的文字是繁体字夹杂着一些符箓图案,内容更是光怪陆离:
前半部分,是“算命”,但并非寻常的八字紫微,而是诸如《触霉辨煞篇》、《衰气望形术》、《厄运流转推演图》之类,专门研究如何识别、分析、预测各种倒霉事和煞气的方法,甚至还有如何从一个人的走路姿势、打喷嚏的频率、掉头发的速度来判断其近期运势走向的奇葩理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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