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香袅袅,在白世鸣认真的注视下,唐郁时沉默了片刻。
未来?这个词涵盖太广,变数太多。她轻轻摇头,唇角牵起一丝无奈的弧度:“以后的事,谁说得准。眼下尚且一步一景,变数丛生,更远的将来,我无从预料,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白世鸣看着她,目光沉静,似乎并不意外这个答案。她默然片刻,忽然问了一个出乎意料的问题:“郁时,你信任我吗?”
唐郁时端茶的手指几不可察地顿了一下。信任?这个词太重。她下意识地想要避开这个过于直接的问题,眼神有瞬间的游移,但最终还是迎上白世鸣的视线。她看到白世鸣眼中了然的微光,随即化为一丝极淡的、几乎看不见的失落。
“世鸣姐,”唐郁时的声音温和,却带着清晰的疏离和坦诚,“我不认为你是一个不可以信任的人。但抱歉,我的处境和性格,让我很难去全然信任任何人。”这不是针对白世鸣,而是她对自己的认知。在这样的成长环境里,完全的信任近乎奢侈,也意味着将软肋交付他人。
白世鸣似乎早已料到,她轻轻笑了笑,那笑容里有些许无奈,却并无责怪。她接着追问:“那你信任齐攸宁吗?”
这次唐郁时沉默的时间更长了些。齐攸宁不同,那份自小相伴的情谊终究是特殊的。她轻声道:“信。但也不全信。”她顿了顿,进一步理清这份信任的边界,“或许在私事上,在朋友的情分上,我更愿意相信她。但若涉及更深……我同样会有所保留。”这是她能给出的最真实的答案。
白世鸣看着她,眼中的无奈更深了些。她安静了几秒,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声音放得更轻,却清晰地敲在唐郁时的心上:“是因为……你察觉到我喜欢你吗?”
空气仿佛凝滞了一瞬。唐郁时完全没料到白世鸣会如此直接地将这层窗户纸捅破。她怔了片刻,随即失笑,笑容里带着点复杂的意味:“世鸣姐,有些话,说开了,不怕连朋友都做不成吗?”她试图用轻松的语气化解这突如其来的尴尬和压力。
白世鸣却摇了摇头,眼神里是前所未有的认真和决绝,甚至带着点破釜沉舟的意味:“如果不止是喜欢呢?而且,本来也做不成纯粹的朋友,更不想……只做朋友。”她的声音很轻,却像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激荡开层层涟漪。
唐郁时缓缓放下手中的茶杯,瓷杯与木质茶托接触发出轻微的脆响。她感到一阵无力,这种感情上的直球并非她擅长处理的领域。“为什么?”她问,声音里带着真切的不解,“为什么要喜欢我?”她自认并非多么温暖炽热的人,甚至有些冷情,为何会引来这样的目光。
白世鸣的指尖无意识地轻轻点着温热的茶杯壁,目光投向窗外沉沉的夜色,仿佛陷入了某种回忆。她的声音飘忽而温柔:“大概是因为……那天的霞光太好,而你恰好就在光里。心动无法遏制地占据上风,战胜了我仅剩的理智。”她收回目光,重新看向唐郁时,眼神深邃,“毕竟,面对你,郁时,没有人可以真正长久地保持清醒。”这话像叹息,又像某种宣告。
唐郁时沉默着,没有回应。包间内的茶香似乎也变得沉重起来。
不知过了多久,唐郁时再抬头,发现自己已经坐在回家的车里。窗外的街景飞速倒退,霓虹灯光拉成长长的彩色线条。她的脑海中反复回响着白世鸣最后的话语,那些关于信任、关于喜欢的直白剖白,搅得她心绪有些纷乱。
“小姐,到了。”司机的声音从前座传来,打断了她的沉思。
唐郁时回过神,轻轻应了一声:“好。”她推门下车,晚风带着凉意拂面,让她清醒了些。步入公寓大楼,电梯缓缓上升,数字不断跳动。
打开家门,客厅的灯光还亮着。唐瑜坐在沙发上,腿上放着笔记本电脑,显然还在处理工作。听到开门声,她抬起头:“回来了。”
“嗯,姑姑还没休息?”唐郁时换好拖鞋,尽量让语气听起来平常。
“还有点事。”唐瑜的目光在她脸上停留了一瞬,似乎想看出些什么,但最终只是道,“去洗澡休息吧。”
“好,姑姑也早点休息。”唐郁时应道,转身走向自己的房间。
关上房门,背靠着冰凉的门板,客厅里隐约传来的键盘敲击声被隔绝在外。房间里一片黑暗,只有窗外城市的微光透进来,勾勒出家具模糊的轮廓。白世鸣的话又一次不受控制地浮现——“面对你,没有人可以真正长久地保持清醒。”
紧接着,另一张冷冽而克制面容浮现在脑海,是白昭泠。那个女人也曾不止一次,用那种压抑着汹涌情感的眼神看着她,说过类似的话——“我喜欢你,不需要你的回应。”
这些过于浓烈和直白的情感表达,像一根根细小的刺,扎在她习惯保持距离和冷静的心房上,带来一种鲜明的不适感。她并不厌恶,只是感到一种难以招架的压力和困惑。她轻轻叹了口气,在黑暗中站了很久,才直起身,打开灯,走向浴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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