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刚蒙蒙亮，东方天际才洇开一抹浅淡的鱼肚白，穆山村的队伍德尔营地已经炊烟袅袅了。
几堆篝火在石头中间燃起，村民们的早饭今天不约而同都煮了粥，而且大部分是糙米稠粥。虽然叫稠粥，但大家也都舍不得放太多的糙米，但也比之前清亮地见底的好多了。
这多亏了这两天分得的粮食，让大家的存粮多了不少。
这粥香，是这里几天来最奢侈的味道。
“薇薇，来喝粥了。”苏母端着个粗瓷大碗递给苏清薇，碗里的糙米粥稠的能立住筷子，上面还飘着几粒咸菜碎，和凉拌的野菜。野菜是昨天苏清薇救下来的村民——苏二壮的母亲送来的，难得的翠绿让苏清薇顿时食欲大开。
苏清薇接过碗，温热的触感顺着指尖蔓延开，这种感觉让苏清薇觉得踏实。
“娘，这粥可真香！” 苏清瑶捧着粗瓷碗，小口小口地喝着，小脸上沾了点米汤，像只满足的小花猫。她年纪小，还不太懂逃荒的苦，只知道今天的粥比往日的米汤稠得多。
不远处，几个被解救的俘虏也在喝粥。他们大多是行商或附近村民，被土匪掳了有两三天了，个个面黄肌瘦，此刻捧着粥碗，手都在抖。
“苏村长，大恩不言谢！” 钱掌柜走了过来，对着村长连连作揖， “我想即刻回白马城，家里人定然急坏了。不知村里可有壮士愿送我一程？酬劳好说！”
骑马到白马城也就一个时辰。村长看向张二叔张乘风：“张二，你的功夫好体力也好，要不骑着薇丫头的那匹枣红马，辛苦一趟？”
张二叔正吃着一碗稠粥，闻言爽朗一笑：“没问题，交给我，保管把钱掌柜安全送回家。”他三两口喝完粥，把碗递给胡小虎，走到马儿跟前，利落地翻身上马。
“钱掌柜，上来吧，抓紧了！”
钱掌柜连忙道谢，“有劳壮士！”说着小心翼翼地爬上马鞍。张二叔一夹马腹，枣红马打了个响鼻，四蹄翻飞，很快就消失在路的尽头。走前，他还回头喊了句：“村长，你们先走，我稍后便赶上来！”
其他几个被救的俘虏喝完粥，也纷纷来辞行。他们家就在附近村镇，本想等家人来接并道谢，如今见钱掌柜都走了，也怕家里人惦记，便对着村长和众人千恩万谢，便各自匆匆上路了。
剩下的两个，是穿着破烂的年轻女子，脸上依旧是惊魂未定的神色。她们走到苏清薇面前，对着她深深一福：“苏姑娘，多谢你们救了我们。我们家人都被土匪害了，想去白马城找个活计，只求能活下去。”
苏清薇看着她们单薄的身影，心里叹了口气。她从怀里掏出个小布包，里面是几两碎银子，她分出四两，递给她们：“这点银子你们拿着，到了城里能撑些日子，找活计也方便些。”
两个女子愣住了，接过银子，眼圈瞬间红了，对着苏清薇连连磕头：“姑娘大恩大德，我们永世不忘！”
苏清薇赶紧扶起她们：“快起来赶路吧，路上当心。”
看着两人的身影消失在路尽头，苏清薇刚要转身，就听见不远处传来压低的吵闹声，声音不大，却满是戾气，是徐菜花和王二。苏清薇懒得搭理他们，昨天晚上就看出这两人不是什么好东西，只要不招惹她，她也不会去管。
苏清瑶早饭吃的有点多，苏母让她溜达溜达消消食再上车，无意间走到了徐菜花两口子的附近，听到了两人的争吵。
“都怪你！要不是你非说抄近路能省两天脚程，咱们能撞上土匪？” 徐菜花的声音尖利，带着怨气。
王二全身都是伤，捂着疼痛难忍的胳膊，疼得龇牙咧嘴，却也不甘示弱：“怪我？当初是谁撺掇着说‘多赚点钱好给你买支银簪子’的？现在倒好，货没了，人也差点交代在这儿！”
“那现在怎么办？一身的伤，身无分文，还带着个拖油瓶！” 徐菜花的声音更低了，却带着股狠劲，“槐花那丫头……我看不如回去就找王婆子，卖给刘老财家。那老东西不是一直想找个童养媳吗？听说愿意出五两彩礼，足够咱们治伤，再做点小买卖了。”
王二眼睛一亮：“五两？那也行！就这么办！那丫头在家也是白吃饭，还能换点银子，划算！不过要是卖到窑子，估计能给十两呢。”
“可是……” 徐菜花似乎有点犹豫，“她毕竟是我亲生的……”
“亲生的又怎么样？现在活命要紧！等咱们缓过来了，再生一个就是！” 王二不耐烦地打断她。
躲在旁边的苏清瑶听得小脸发白，她刚才就是觉得这两人鬼鬼祟祟，才特意绕过去听的。此刻她再也忍不住，飞快地跑回苏清薇身边，拉着她的胳膊急声道：“姐姐！不好了！那个徐菜花要把那个漂亮姐姐卖给一个老头子换钱！他们太坏了！”
苏清薇的心猛地一沉。她看向槐花，小姑娘依旧蹲在地上，只是刚才还平静的小脸上，此刻已满是紧绷，肩膀微微颤抖，显然是听到了父母的对话。但她没有哭，只是把脸埋得更低，小小的身子像只被暴雨淋透的幼鸟，倔强地不肯发出一点声音。
这孩子，太懂事了，也太让人心疼了。
“姐姐，我们救救槐花姐姐吧！她好可怜！”苏清瑶拉着她的袖子晃了晃，随即又压低了“
苏清薇蹙起眉。她不是爱管闲事的人，乱世之中，各人有各人的难处，强行插手，未必是好事。可看着槐花那强撑的模样，想起自己现代武馆里那些被父母宠上天的孩子，她心里那点恻隐之心，终究是压不住了。何况她还是六奶奶在这世上唯一有血缘的亲人。
“瑶瑶，你先去找娘。” 苏清薇拍了拍妹妹的手，端着空碗，慢慢走向槐花。
她在槐花身边蹲下，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温和：“姑娘，你叫槐花是吗？”
槐花身体一僵，缓缓抬起头。她的眼睛很亮，像浸在水里的黑曜石，只是此刻，那里面盛满了恐惧和委屈，却硬是没让眼泪掉下来。她点了点头，小声嗯了一声。
“我叫苏清薇。” 苏清薇笑了笑，“我是六奶奶的邻居，咱俩小时候还一起玩过，你记得吗？”
槐花努力回想，她六岁就和母亲离开了穆山村，对祖母的印象有一些，然后就是记得有个同龄的小玩伴。槐花仔细看了看苏清薇的脸，努力回想着以前的事情，不过时间真的是太久远了，她实在是不能把记忆里那个模糊的小丫头，跟这个有些煞气的姑娘合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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