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砚辞身着一身玄色暗纹锦袍,隐在朝臣人群之中,褪去了朝堂之上的锋芒毕露,身姿挺拔,神色淡然,不与旁人攀谈,也不刻意引人注目,全然没了往日里的万众瞩目。
他目光淡淡,落在苏清薇身上,看着她从容应对武将敬酒,看着她饮酒时的洒脱利落,眼底情绪晦暗不明,无人能懂,指尖悄悄握紧,又缓缓松开。
叶锦在一旁看得满心欢喜,悄悄用胳膊肘撞了撞苏清薇的胳膊,压低声音,语气里满是骄傲:“好样的!这才是我认识的苏清薇,巾帼不让须眉,比那些畏畏缩缩的男子强上百倍!”
苏清薇放下白玉酒杯,刚要落座,便见拓跋烈也起身端着酒杯,大步朝她走来。此番他褪去了先前的鲁莽,举止得体,行至殿中,先对着皇上皇后躬身行礼,朗声道:“皇上,皇后娘娘,苏公主武艺卓绝,胆识过人,这般巾帼气度,乃世间罕见的奇女子,拓跋烈心中敬佩不已,今日愿敬福清公主一杯,谢公主昔日手下留情之恩!”
皇上见状,含笑颔首,语气带着几分赞许:“九皇子性情磊落,重情重义,既是敬公主,便去吧。”
拓跋烈谢恩,转身快步走到苏清薇面前,举杯示意,深褐色的眼眸目光灼灼,满是坦诚:“苏公主,先前贸然提及和亲,言语冒犯,还望公主海涵。那日交手,拓跋烈输得心服口服,福清公主的武艺与胆识,拓跋烈自愧不如。”
苏清薇抬眸,迎上他坦诚的目光,眼底的不屑淡去了几分,多了一丝对草原儿女磊落心性的认可。她抬手端起桌上的酒杯,与他的酒杯轻轻一碰,发出清脆的声响,语气平淡却坦荡磊落:“兵戎相见,各为其主,胜败乃兵家常事,谈不上冒犯。九皇子能审时度势,以部落百姓为重,止戈息战,归顺大周,才是北狄百姓之福。”
二人同时仰头饮尽杯中酒,拓跋烈深深看了她一眼,眼中满是赞叹与惋惜,他心中清楚,这般心有丘壑、身手卓绝的女子,心在天地,志在四方,绝非深宫后院的笼雀,亦不是草原部落能困住的雄鹰,先前那和亲之言,终究是痴心妄想。
他对着苏清薇郑重拱手一礼,转身快步返回自己的席位,此后再未贸然打扰,只安坐席间,静心听着大周朝臣议事,偶尔与身旁的使者低声低语几句,神色较之先前,沉稳了许多,多了几分皇子该有的沉稳气度。
晚宴过半,礼乐声陡然一变,一众舞姬身着五彩罗裙,踏着悠扬的乐曲,翩跹步入殿中,身姿曼妙,裙摆翻飞,步步生莲,腰间的玉佩碰撞出清脆的声响,与丝竹声交织,悦耳动听。殿内酒香缭绕,笑语晏晏,百官与命妇们浅酌慢饮,欣赏着歌舞,一派盛世祥和之景。苏清薇却无心沉醉于此,指尖轻轻敲击着案几,节奏沉稳,思绪早已飘远:北狄虽今日俯首称臣,拓跋烈看似磊落坦荡,可北狄一族素来狼子野心,反复无常,今日的和平,不知能维持几时,边关终究不能掉以轻心;
皇后托她教养林晚星,那丫头性子顽劣,习武天赋极高,再过数月便满十三,离京历练之事,还需早做打算,沿途的路线、需备的物资,都要一一筹谋;清薇武馆在京中立足未稳,今日借着边关武将们的宣扬,虽能顺势造势,招揽弟子,可女子开设武馆,本就惹人非议,如今又得皇上嘉奖,怕是会引来朝堂之上守旧派的忌惮,往后行事,更需步步谨慎,三思而后行。
叶锦见她眉头微蹙,神色凝重,指尖不停敲击案几,便知晓她心中思虑万千,再无打趣的心思,默默拿起茶壶,为她添上一杯温热的清茶,轻轻推到她面前,压低声音,语气温和安抚:“晚宴还长,朝堂与武馆的事,繁杂且多,咱们回去之后再慢慢商议,眼下先顾着眼前的场面,莫要露了破绽。”
苏清薇回过神,看向身旁一脸关切的叶锦,心头一暖,紧绷的神色稍稍舒展,微微颔首,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暖意。深宫险恶,朝堂波谲,人心叵测,能有这般推心置腹、不离不弃的挚友在侧,于她而言,已是莫大的幸事,也多了几分一往无前的底气。
就在此时,皇上忽然开口,浑厚的声音穿透殿内的丝竹歌舞,响彻太和殿,众人闻声,纷纷停下手中的动作,敛声屏气,躬身聆听。皇上目光缓缓扫过殿中众人,最终定格在苏清薇身上,语气带着明显的嘉奖与欣慰:“福清公主苏清薇,驰援边关,临危不乱,勇护粮草,立下大功;今日御花园中,又挺身而出,救下苏雨柔与吴景元,沉稳果敢,品性卓绝。朕听闻你在京中开设清薇武馆,广授女子武艺,扬我大周女子英气,打破世俗桎梏,朕心甚慰。今特赐你黄金百两,绸缎千匹,另准许清薇武院为皇家武院,扩招弟子,凡我大周女子,无论出身贵贱,皆可入馆习武!”
此言一出,满殿哗然,百官震惊不已,随即纷纷起身,对着皇上躬身恭贺,齐声赞叹皇上英明。这份赏赐,不仅是对苏清薇个人的极大认可,更是打破了大周以来“女子无才便是德”的世俗桎梏,是对女子习武的官方默许,这般殊荣,放眼大周百年历史,前所未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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