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碎骨子”?
那名字带着不祥的寒意,瞬间攫住了楚宁的心脏。她来不及细想这三个字的含义,苏培盛惊恐的面容和那句未完的“牵连”如同冰水浇头,让她浑身发冷。而窗外,那脚步声和灯笼的光晕,正以不容忽视的速度逼近承乾宫的院墙!
几乎是本能反应,楚宁猛地将窗户彻底关严、栓死,动作轻巧却迅速。她抱着那尚带苏培盛体温的黑布包裹,如同抱着一块烧红的炭,目光疾速扫过狭小的耳房——哪里能藏?床下?箱笼?墙缝?都不行!那些地方太容易被发现,而且万一对方是冲着这东西来的……
她的目光落在墙角那几盆菊花上。胤禛送来的花盆,曾经藏过密信。最危险的地方,有时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她冲到那盆紫色菊花前,也顾不得许多,双手用力将整株花连根拔起,泥土簌簌落下。花盆底部露出湿漉漉的泥土和盘结的根须。她将黑布包裹塞入花根与盆壁之间的空隙,尽量推向深处,然后快速将花株重新埋入,双手拼命压实泥土,又将拔掉的花叶匆匆拢了拢,掩盖住翻动的痕迹。做完这一切,她裙摆和手上已沾满泥污,心跳如擂鼓。
几乎就在同时,承乾宫前院传来了清晰而克制的叩门声,伴随着一个略显尖细、却带着不容置疑威严的太监声音:
“开门!奉旨查宫!”
奉旨查宫?!楚宁瞳孔骤缩。康熙的旨意?在这个时候?因为什么?是苏培盛的行踪暴露了?还是……与那“碎骨子”和八阿哥的“毒发”有关?
她飞快地抹去手上明显的泥污,拉平裙摆,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镇定下来。然后,她快步走出耳房,朝着前院声音传来的方向走去。她不能躲,也躲不掉。这个时候任何异常的躲避,都可能成为致命的破绽。
前院已然灯火通明。瑞姑姑显然也被惊醒,披着外衣,带着几个睡眼惺忪的宫女太监匆匆赶来。大门已经打开,一队身着乾清宫侍卫服色、佩着腰刀的武官立在门前,为首的是一个面白无须、眼神锐利的中年太监,楚宁认得,是乾清宫另一位有头有脸的首领太监,姓赵。
赵公公手中捧着一卷明黄色的谕旨,见瑞姑姑等人出来,并不展开宣读,只冷着脸道:“瑞姑姑接旨:奉皇上口谕,近日宫中屡有异动,为肃清宫闱,保各宫主子安宁,着即对承乾宫进行例查。尔等不必惊慌,各自退回本房,无令不得擅出走动,自有专人询问。抗旨者,以逆论处!”
例查?在这深更半夜?瑞姑姑脸色发白,却也不敢抗辩,只得领着承乾宫众人跪下领旨:“奴婢等遵旨。”
赵公公一挥手,身后侍卫和随行的太监、嬷嬷立刻鱼贯而入,动作迅捷而训练有素地分散开来。一部分人把守住各出入口和通道,一部分人开始进入各间厢房、耳房,包括楚宁和秋芸住的那间。另有几个面相严肃的老嬷嬷,径直朝着佟贵妃居住的暖阁方向走去,瑞姑姑见状大急:“赵公公,贵妃娘娘病重,已经安歇,岂可惊扰?”
赵公公皮笑肉不笑:“瑞姑姑放心,只是循例问娘娘身边的贴身人几句话,绝不会惊扰娘娘凤体。皇上也是关心娘娘安危。” 他目光如电,扫过跪在地上的众人,“谁是近身伺候贵妃娘娘汤药饮食的?上前来。”
楚宁心头一紧,与瑞姑姑、秋芸,还有另外两个负责饮食的粗使宫女,一起往前挪了半步。
“都带走,分开问话。”赵公公不容分说。
立刻有太监上前,要将楚宁等人带往不同的房间。楚宁注意到,这些太监和嬷嬷检查得极其仔细,不仅翻看箱笼床铺,连墙壁、地板都要敲敲打打,甚至有人去查看炭盆里的灰烬和窗台角落。
果然是冲着“东西”来的!楚宁的心沉到了谷底。他们到底在找什么?是苏培盛刚刚送来的黑布包裹?还是怀疑承乾宫藏有其他违禁或可疑之物?与“碎骨子”有关吗?
她被带到了平时用来堆放杂物的后罩房一间空屋里,里面只有一张桌子和两把椅子,一个面目严肃、眼神刻板的老嬷嬷已经等在那里。
“叫什么名字?在承乾宫任何职?负责什么差事?”老嬷嬷开门见山,声音平淡无波。
楚宁一一如实回答。
“贵妃娘娘近日用药,是何太医诊治?方子可有变动?药渣如何处理?”
“每日都是太医院陈太医主诊,吴医士随同记录。方子随症微调。药渣……药渣每日由秋芸姐姐收集,统一送出宫外处理。”楚宁回答得小心翼翼,提到药渣时,手心微微出汗。
“可曾发现汤药有何异常?气味?颜色?或是娘娘服药后有何特别反应?”
“奴婢愚钝,未曾发现异常。娘娘服药后,多是安睡,偶尔精神短些,太医说是病中常态。”
老嬷嬷盯着楚宁的眼睛,仿佛要从中找出破绽:“近日可曾有人私下传递物品入承乾宫?或是有何陌生人与你等接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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