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声惨叫像一把冰锥,刺穿了冬夜的寂静。
楚宁蜷缩在小院门后,死死捂住嘴,指甲陷进掌心的肉里,留下深深的月牙痕。她能听见自己心脏撞击胸腔的声音,咚、咚、咚,在黑暗里格外清晰。远处传来杂乱的脚步声,还有压低的呼喝,像一群野兽在夜色里逡巡。
苏培盛死了吗?
这个念头让她浑身发冷。那个总是面无表情、眼神精明的太监,那个胤禛最信任的心腹,就在刚才,在那扇门后,可能已经……
不,不能想。现在不能想。
楚宁强迫自己深呼吸。冬夜的空气冰冷刺骨,吸入肺腑,带来一种近乎疼痛的清醒。她必须离开这里,立刻。内务府的人正在搜查,很快就会找到这个小院。
她低头看了眼手中的玉锁。羊脂白玉在月光下泛着温润的光泽,“宁”字刻得工整而有力。胤禛让苏培盛转交这个,说能保平安——是真的有某种安排,还是……只是安慰?
没时间多想了。
楚宁将玉锁塞进衣领,贴身戴好。玉质冰凉,贴在胸口,却莫名让她镇定了一些。她站起身,贴着墙根,小心翼翼地摸到小院后门。
门虚掩着。推开一条缝,外面是条狭窄的夹道,堆满杂物。远处有灯笼的光在晃动,巡夜的人正在靠近。
她闪身出去,反手轻轻带上门。然后,像一只夜行的猫,悄无声息地消失在夹道的阴影里。
回承乾宫的路显得格外漫长。每过一个转角,她都先停下,屏息倾听;每见一盏灯笼,她都立刻躲藏。风声、更漏声、远处隐约的犬吠声,所有声音都被放大,在她紧绷的神经上敲打。
直到看见承乾宫熟悉的宫门,楚宁才敢稍微松一口气。
但宫门口的情形,让她刚放下的心又提了起来。
承乾宫门口,停着一辆青篷马车。
不是宫里的制式,是普通民用的那种,深青色布篷,拉车的马匹瘦小,车夫是个戴着毡帽的老汉,低着头打盹。马车旁站着两个太监,穿着普通的灰布袍子,看不出品级。
楚宁放慢脚步,借着宫墙的阴影观察。这时,宫门开了,观月从里面出来,手里提着一个小包袱。她走到马车边,把包袱递给车夫,低声说了几句什么。车夫接过包袱,点点头。
然后,观月转身回宫,那两个太监也跟着进去了。马车就停在原地,车夫继续打盹,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
楚宁等了片刻,确定四周无人,才快步走到宫门口。她没有立刻进去,而是绕到侧墙,从一扇不起眼的小门溜进去——这是她平日里发现的,只有她和观月知道。
刚进后院,就听见前殿传来人声。
“……娘娘身体不适,太医说要静养,不见客。”是观月的声音,带着刻意的疲惫。
“可这是太子爷的吩咐。”一个尖细的男声,楚宁认得——是何公公手下的小太监,“太子爷说了,八爷的事,六宫主位都得去慈宁宫回话。贵妃娘娘若是真病得起不来,那也得有个说法。”
“什么说法?”观月的声音冷下来,“太医的脉案就在这儿,要不要请太子爷亲自来看?”
小太监噎了一下,声音软了些:“观月姐姐别动气,奴才也是奉命行事。这样吧……既然贵妃娘娘不便,那就请楚宁姑娘去一趟。她常在御前走动,说话也有分寸。”
楚宁的心一紧。找她?
“楚宁姑娘也不在。”观月的声音很稳,“娘娘让她出宫办事去了,明儿才能回来。”
“出宫?”小太监显然不信,“这都什么时辰了,宫门下钥,她怎么出去的?”
“自然是奉了娘娘的令,拿了对牌。”观月顿了顿,“怎么,太子爷连这个也要管?”
气氛僵持住了。
楚宁悄悄退到暗处,脑子里飞快转着。太子要找她和贵妃,说明东宫那边已经察觉到不对劲了。苏培盛遇袭,贵妃失踪,这两件事太子可能都知道了,也可能只知道一件。但无论如何,他现在要控制局面,就要控制所有知情人。
而她,是知情人之一。
不能留在这里。太子的人随时可能搜宫,到时候就逃不掉了。
楚宁转身往后院去。经过厢房时,她听见里面传来呻吟声——是吴嬷嬷。太医应该已经来看过了,但伤得那么重,能不能活过今晚都难说。
她脚步顿了顿,推门进去。
厢房里点着一盏小油灯,光线昏暗。吴嬷嬷躺在炕上,脸色惨白如纸,额头上包着纱布,后背的伤口也简单包扎过,但血还是渗出来,染红了粗布。
她睁着眼睛,直直盯着屋顶,眼神空洞。听见开门声,眼珠缓缓转过来,看到是楚宁,瞳孔猛地一缩。
“你……”她嘴唇翕张,声音微弱。
楚宁关上门,走到炕边:“嬷嬷,是谁伤的你?”
吴嬷嬷盯着她,看了很久,忽然笑了。那笑容扭曲而凄惨,露出染血的牙床:“是……报应。”
“是太子的人,对吗?”楚宁压低声音,“因为他要灭口。因为你知道了不该知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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