辉发河两岸的晨雾被炮火撕碎。瑞典军的十二磅野战炮架在西岸高坡上,铁弹呼啸着砸进清军大营,木栅炸裂,帐幔焚燃。崔焕的嘶吼声在硝烟中时断时续:“守住粮车!火铳队上前——”
楚宁随康熙、彼得一世冲出观星台时,战场已呈乱局。瑞典军约三千人,分三路突袭:左翼骑兵直插中军,右翼火铳手压制侧翼,中路步兵列着整齐的方阵,踏着鼓点推进——正是欧洲三十年战争锤炼出的经典战术。
“卡尔十二世……”彼得一世眯起眼,语气冷如西伯利亚寒冰,“他果然想当渔翁。”
康熙面色沉凝,迅速扫视战场:“崔焕的左营已溃,中军在苦撑。沙皇陛下,你军驻扎何处?”
“在河北五里处,有两千哥萨克骑兵。”彼得一世道,“但赶来需半个时辰。”
来不及了。瑞典军的方阵已突破第一道防线,距中军帐不足百丈。楚宁看见那些身着蓝黄军装的士兵,手中燧发枪喷吐着火舌,清军的棉甲在铅弹面前如纸糊。
“陛下,”她急声道,“瑞典人用的是新式燧发枪,射速比火绳枪快一倍。我军弓弩射程不及,需用火炮压制!”
“炮营在昨夜移防时陷进泥沼,还未就位。”一名浑身浴血的参将跪报。
康熙握拳,指节发白。这位征战半生的皇帝,此刻竟陷入无炮可用的窘境。
彼得一世忽然转身,对缅希科夫说了几句俄语。这位沙皇重臣点头,从怀中取出一枚铜哨,吹出尖锐三声。哨音刚落,观星台后方废墟中,竟站起数十名伪装成残垣的罗刹兵!他们掀开遮布,露出四门黝黑的轻型火炮——炮身短粗,炮架轻便,正是适合山地作战的“独角兽炮”。
“朕料到瑞典人会来这一手。”彼得一世淡淡道,“这几门炮本是备着防你军的,现在……先借你们用。”
楚宁眼眶一热。这是真正的信任——将火炮借给刚才还是敌军的对手。
康熙郑重抱拳:“此战若胜,朕必重谢。”
火炮迅速就位。罗刹炮手训练有素,测距、装药、瞄准一气呵成。四门炮同时怒吼,实心弹砸进瑞典军方阵,顿时人仰马翻。方阵严密的队形被打出缺口,推进速度骤减。
“火铳队,上前五十步!”康熙趁机下令。
清军火铳手从掩体后冲出,三段击的硝烟连成一片。虽然射速不及燧发枪,但人数占优,暂时稳住阵脚。
楚宁被袁承志护着退到一处残墙后。她目光急扫战场,忽然注意到一个细节:瑞典军右翼的火铳手,每次齐射后都会迅速后撤装弹,由后排补上——这是标准的“排枪战术”,但他们的轮换速度太快了,快得不正常。
“袁护卫,你看他们的装弹动作。”楚宁压低声音。
袁承志凝目细看,脸色微变:“他们在用……纸壳定装弹?不对,纸壳弹没这么快……”
楚宁脑中电光一闪:“是金属弹壳!他们已经有早期后装枪了!”
话音未落,瑞典军阵中突然响起一种奇特的“咔嗒”声,前排士兵跪地,从腰间弹袋取出黄铜弹壳,塞入枪膛后部,闭合枪机,举枪便射——整个过程不到三息!
清军火铳手还未完成装填,便被新一轮齐射撂倒一片。
“后装击发枪……”楚宁喃喃,“这技术至少领先这个时代五十年!”
卡尔十二世到底从哪弄来的这些武器?
战场陷入僵持。瑞典军依仗武器优势步步紧逼,清罗联军凭借火炮和人数勉强支撑。但楚宁知道,时间在瑞典人那边——他们的援军可能正在路上。
“必须破局。”康熙与彼得一世在临时搭起的指挥帐内对图商议,“沙皇陛下的哥萨克骑兵何时能到?”
“最快两刻钟。”彼得一世盯着地图,“但瑞典人的燧发枪方阵克制骑兵冲锋,强攻损失会很大。”
楚宁忽然开口:“学生有一策,或可一试。”
两人看向她。
“瑞典军的弱点,在弹药。”楚宁指向地图上瑞典军后方的辎重队,“他们用的是金属弹壳,虽然射速快,但制造复杂,携带量有限。每名士兵标准配弹不会超过四十发。从开战到现在,至少已射击二十轮。”
她快速计算:“三千人,每人耗弹二十发,就是六万发。他们的辎重车最多能载十万发,且需预留撤退时的备用弹药。也就是说……”
“他们快没子弹了!”彼得一世眼睛一亮。
“但他们会省着用。”康熙皱眉,“一旦发现弹药不足,必会固守待援。”
“所以需要诱使他们继续射击。”楚宁目光落在观星台方向,“学生记得,祭台下的石室有通风孔,通向河北岸的废弃矿道。若派一支奇兵从矿道潜出,绕到瑞典军后方,佯装援军,他们必会全力射击阻截。”
“佯攻?”康熙沉吟,“需要多少人?”
“不需多,五百足矣。但要打出五千人的声势——多带旌旗、锣鼓,制造烟尘。”楚宁顿了顿,“最关键的是,要让他们看见……龙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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