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门被轻轻推开,发出年久失修的“吱呀”声,比预想中要轻缓。
一道纤细的身影立在门口,逆着逐渐明亮的晨光,轮廓有些模糊。她并未立刻踏入,似乎在门槛外有片刻的停顿,仿佛这简陋的院落存在着某种无形的界限。
陈尘抬起眼,看向来人。
随着她缓步走入,光线勾勒出她的身形。一身月白色的流仙裙,材质看似普通,却在走动间泛着淡淡的、如水波般的莹光,显然并非凡品。青丝如墨,仅用一根素雅的白玉簪松松挽住,几缕发丝垂在颊边,更衬得肌肤胜雪,近乎透明。
她的容颜极美,是那种清冷到极致的、仿佛不食人间烟火的美。眉如远山含黛,眼若秋水寒星,只是那星子被一层薄冰覆盖,透不出一丝暖意。琼鼻挺翘,唇色很淡,如同初春尚未完全绽放的樱花瓣。周身似乎萦绕着一股淡淡的寒意,并非刻意散发,而是其修炼的功法与自身气质交融,形成的一种天然屏障。
这便是他名义上的妻子,云清瑶,云家年轻一代最杰出的天才,年仅十六便已修炼至炼气期大圆满,距离筑基仅一步之遥。
记忆碎片涌动,原主对她,是夹杂着自卑、畏惧和一丝遥不可及憧憬的复杂情绪。而此刻的陈尘,心中唯有警惕和冷静的审视。
云清瑶的目光落在陈尘身上,平静无波,像是在看一件与己无关的摆设。她走到屋内,距离陈尘五步远处停下,并未坐下——这屋里除了床,也只有那张瘸腿的板凳,显然不适合她。
“听说你受伤了。”她的声音响起,如同玉珠落冰盘,清脆,却带着拒人千里的寒意,“可好些了?”
陈尘垂下眼睑,掩去眸中神色,学着原主惯有的、带着几分懦弱的语气回道:“劳烦……小姐挂心,好多了。”他刻意省略了更亲近的称呼。记忆中,原主也极少敢直接称呼她为“娘子”或“清瑶”。
云清瑶对他的称呼并无反应,仿佛本该如此。她纤细白皙的手指从宽大的袖袍中探出,掌心托着一个巴掌大小的白玉瓷瓶,瓶身温润,隐隐有灵气波动。
“这瓶‘清灵散’,对外伤和内腑震荡有稳固之效。”她将瓷瓶轻轻放在那张倾斜的桌面上,动作优雅,却带着一种施舍般的疏离,“你好生休养。”
说完,她便不再多看陈尘一眼,目光扫过这间陋室,掠过那碗未动的药汁和空了的食盒,清冷的眸子里没有丝毫情绪起伏,仿佛眼前的一切污秽与窘迫,都沾染不到她分毫。
“三日后,家族小考。”她复又开口,语气依旧平淡,像是在陈述一件与两人都无关的事情,“你好自为之。”
话音落下,她转身便走,月白色的裙裾划过地面,带起一丝微不可查的凉风,没有半分留恋。从进来到离开,不过短短几十息的时间,除了那瓶丹药和几句例行公事般的话语,她没有留下任何多余的痕迹,如同冬日里偶然掠过冰湖的一片雪花,转瞬即逝。
陈尘看着她消失在院门口的背影,空气中似乎还残留着一丝清冷的、若有若无的幽香。他沉默地拿起那个白玉瓷瓶,触手温凉。拔开塞子,一股沁人心脾的药香散发出来,比之前那碗黑乎乎的药汁不知高级了多少倍。里面是细腻的白色药粉,灵力充盈。
他倒出少许在指尖,仔细嗅了嗅,又用舌尖极其轻微地触碰了一下。《万相源典》虽然还未正式“回应”他,但似乎让他对药物气息的感知敏锐了一丝。这药,确实是上好的疗伤药,药性温和纯正,并无问题。
“只是……不想我死得太难看,影响她的名声么?”陈尘心中并无多少感激,只有一种洞悉世情的冷漠。云清瑶此举,更像是一种居高临下的、维持表面姿态的施舍,或许还夹杂着一丝对既定命运(与他这个废物的婚约)的无奈和漠然。
他将瓷瓶小心收好。这药,或许关键时刻能用上。
就在他刚将瓷瓶放入怀中,院门外再次传来了脚步声。这一次,杂乱而沉重,带着毫不掩饰的倨傲。
很快,一群人涌了进来,为首的是一位身着锦缎华服、头戴珠钗、面容保养得宜却难掩眉宇间刻薄之色的中年美妇。她便是陈尘的岳母,柳氏。身后跟着一个穿着绸衫、满脸精明的瘦高男子,是柳氏的心腹管家,再后面则是两个膀大腰圆、眼神凶悍的家丁,堵住了院门。
狭小的院落顿时显得拥挤不堪,空气也仿佛凝滞起来。
柳氏用一方丝帕掩着口鼻,嫌弃地扫视着院子里的破败景象,目光最后如同刀子般落在陈尘身上,将他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嘴角撇了撇。
“哟,看来是死不了了?命倒是挺贱,硬得很。”柳氏开口,声音尖利,带着浓浓的讥讽,“清瑶刚来过?给你送药了?哼,倒是好心,可惜啊,烂泥终究扶不上墙。”
陈尘低着头,没有说话,只是放在身侧的手微微握紧。他能感觉到柳氏那毫不掩饰的恶意,如同冰冷的毒蛇,缠绕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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