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云舟在无垠云海之上航行已近一日。
初始的兴奋与新奇感逐渐沉淀,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对漫长旅途的适应,以及对目的地越发强烈的期待与忐忑。新弟子们或在廊道甲板眺望,或于舱室内静坐调息,或三三两两低声交谈,船舱内弥漫着一种混合了憧憬、焦虑与好奇的复杂气氛。
陈尘大部分时间都留在分配给自己的独立小舱室内。房间不大,但设施齐全,且有简易的隔音与防护阵法。他看似闭目养神,实则意识沉入演化空间,不断消化着已有的信息,同时通过源典,继续推演着进入宗门后可能遇到的各种情况与基础应对策略。云清瑶则在隔壁舱室,她的气息平稳而凛冽,显然也在利用这难得的安宁时光巩固修为。
楼船之外,时间仿佛失去了意义。只有窗外永恒翻涌的云海与不变的湛蓝苍穹,标示着他们正以远超想象的速度,穿越着广袤的疆域。
不知过了多久,一直平稳航行的青云舟,船身忽然传来一阵极其轻微、却异常清晰的震动。这震动并非颠簸,更像是一种穿过某种无形薄膜时产生的阻滞与突破感。
与此同时,所有弟子,无论身处何处,都清晰地感觉到,周遭天地间的灵气,骤然变得浓郁、活跃、甚至……锋利起来!仿佛空气中弥漫着无数看不见的微小剑刃,刺激着每一个修行者的灵觉。
陈尘蓦然睁开双眼,结束推演,起身推开舱门。
廊道上,已经聚集了不少反应敏锐的弟子,所有人都挤在面向船首方向的栏杆旁,伸长脖子向前望去,脸上写满了震撼与呆滞。
陈尘快步走到云清瑶的舱门外,她几乎同时开门走出,冰眸中亦带着一丝罕见的波动。两人对视一眼,无需多言,一同走向视野最佳的前端廊道。
当他们的目光越过船舷,投向正前方时,即便是以陈尘穿越者的见识和云清瑶清冷的心性,呼吸也不由自主地为之一滞。
青云舟,已然穿过了一层厚重无比、翻滚着七彩霞光的浩瀚云墙。眼前的景象,与身后那“平凡”的云海苍穹,截然不同,恍如踏入了另一方神圣的天地。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山。
无穷无尽、巍峨耸立、直插天穹的巨山!
这些山峰的形状极为奇特,大多并非圆润温和,而是陡峭、嶙峋、笔直向上,峰顶尖锐如剑,山体线条刚硬凌厉,仿佛并非自然造化,而是被一柄柄开天辟地的巨剑生生劈砍、雕琢而成!山体色泽也并非单一的青翠,而是呈现出深青、玄黑、赭红、银白等多种矿物与灵植交织的奇异色彩,在无处不在的灵光照耀下,反射着冷冽而坚硬的光泽。
无数这样的剑形山峰,组成了浩瀚无边的山脉,充塞了整片天地,一直延伸到视野的尽头,与更远处氤氲着混沌气息的虚空相接。山与山之间,是深不见底的幽谷,有乳白色的灵雾如瀑布般倾泻流淌;有巨大的灵泉从山腰喷涌,在空中划出彩虹般的弧线;更有一条条宽逾百丈、完全由精纯灵气液化凝聚而成的“灵河”,如同璀璨的银河缎带,缠绕在山峰之间,缓缓流动,散发出令人心悸的磅礴能量。
天空,亦非单纯的蓝。更高处,有无尽凌厉的“剑气”(或者说,是浓郁到化为实质的金属性灵气与某种法则意象)凝结成一片片淡金色的、半透明的光晕层,如同巨大的剑幕,笼罩着这方天地。阳光透过这些“剑幕”洒落,被分解成亿万道细碎而明亮的光束,如同降下了一场永恒的光之剑雨,将山川万物映照得一片辉煌,却又带着一股肃杀与威严。
“唳——!”
清越悠长的鸣叫声穿透云霞。只见一群群翼展超过数丈、通体雪白或点缀着金色翎羽的仙鹤,排成整齐的队列,优雅地穿梭在群山与灵河之间。更有一些体形庞大、形貌奇古的异兽虚影,在山巅云雾中若隐若现,偶尔投来一道漠然深邃的目光,便让楼船上的新弟子们神魂颤栗。
灵光,无处不在。山石在发光,草木在发光,流水在发光,甚至连空气都在微微发亮。那是浓郁到极致的灵气自然外显形成的“灵光”。各种属性的灵气并非杂乱混合,而是在某种宏大阵法的梳理下,大致按照区域有所偏重,形成了一片片属性相对纯粹的修炼宝地。目力所及,能看到某些山峰环绕着赤红的火焰霞光,某些山谷弥漫着湛蓝的冰晶寒气,某些平原则涌动着厚重湿润的土黄灵晕……
而最令人心神震撼的,是那弥漫在每一寸空间、仿佛源自这片天地本源的“意”——一股磅礴、浩瀚、纯粹、而又无比锋锐的“剑意”!它并非主动压迫,却无所不在。呼吸之间,仿佛都能吸入丝丝缕缕的剑气;静心感悟,耳边似有亿万柄神剑轻鸣的道音。这里是剑的国度,是剑修的圣地,万物皆可为剑,万法皆蕴剑理。
“这……这就是天穹剑宗?”
“我的天……这灵气……我感觉吸一口都能抵得上平日苦修半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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