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之政府派遣的狐之助,怀揣着比上一次更加忐忑的心情,再次踏入了这座编号为【D-739】的暗堕本丸。
它几乎是被上司半强迫地派来的。
一方面,需要定期回收审神者提交的文书报告,尽管它很怀疑那位被“流放”至此的灵千织大人是否会按时填写;另一方面,也需要评估这座高危本丸的现状,确认那位前祭司是否还“活着”,以及本丸的暗堕情况是否进一步恶化,是否需要启动……最终处理程序。
它已经做好了面对更加浓重怨气、甚至可能被失控刀剑攻击的心理准备。
爪子紧紧攥着传送符,一旦情况不对就立刻溜走。
然而,当传送的光芒散去,熟悉的景致映入眼帘时,狐之助那双圆溜溜的狐狸眼瞬间瞪得溜圆,嘴巴无意识地张开,连耳朵都僵直地竖了起来。
这……这里真的是【D-739】吗?
记忆中弥漫不散、几乎凝成实质的阴冷怨气,虽然并未完全消失,却明显稀薄了许多,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难以形容的、带着生机的平和感。
原本破败倾颓的屋舍得到了明显的修缮,虽然用料简陋,但牢固整齐。荒芜的庭院被开辟出整齐的田垄,嫩绿的幼苗在阳光下舒展。
最让它震惊的是,那棵原本枯死、象征着本丸核心的万叶樱,此刻竟枝头繁花似锦,粉白的花瓣如同雪花般纷纷扬扬地飘落,美得如梦似幻!
空气中甚至飘散着淡淡的食物香气和……刚出炉的点心的甜香?
狐之助使劲揉了揉眼睛,怀疑自己是不是来错了地方。
它小心翼翼地迈着步子,警惕地观察着四周。
它看到了在田里劳作的山姥切国广,虽然依旧披着被单,但气息稳定,眼神清明了许多,看到了正在晾晒衣物的加州清光(指甲是崭新的红色,显然心情很好,看到了在廊下安静擦拭本体的一期一振,周身那令人不适的暗堕气息明显减弱了……
每一把它看到的刀剑,虽然身上依旧残留着暗堕的痕迹,但那种狂躁、绝望、充满攻击性的感觉大大降低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
它从未在这些暗堕刀剑身上见过的、近乎“安宁”的状态。
这到底发生了什么?!
那位大人……究竟做了什么?
怀着巨大的疑惑和一丝隐隐的期待,狐之助朝着天守阁的方向走去。
它记得那位大人似乎偏好待在那里。
天守阁的门敞开着,里面似乎有人声。狐之助悄悄探头望去——
然后,它看到了让它狐狸脑子彻底宕机的一幕。
它看到那个总是冷着脸、对时政人员充满不信任甚至杀意的药研藤四郎,正背对着门口,蹲在……那个它上次来时还没有看到的、巨大的柔软猫窝旁边。
而猫窝里,蜷缩着的正是它此行要见的审神者,灵千织大人。
他似乎刚刚睡醒,墨色的长发有些凌乱,苍白的脸上带着惺忪的睡意,青绿色的猫瞳半眯着,一副没睡醒的迷糊样子。
他只穿着单薄的白色里衣,领口微微敞开,露出精致的锁骨。
然后,狐之助就看到,药研藤四郎——那把暗堕的、危险的短刀——伸出手,动作算不上特别温柔,却异常熟练地,将千织从猫窝里捞了出来!
“主公,该起来了。”
药研的声音平静,带着医者特有的不容置疑,
“您已经比平时多睡了一刻钟。晨起需要活动,一直躺着对身体无益。”
千织似乎没什么力气,软软地任由药研将他扶起,嘴里发出细微的、带着抗议意味的咕哝:
“……困……”
“困也要起来。”
药研丝毫不为所动,拿起旁边叠放整齐的墨色羽织,抖开,然后动作流畅地开始帮千织穿衣服。
他先拉起千织的一只胳膊,套进袖子,然后是另一只,整理好衣领,系上带子……
整个过程行云流水,仿佛已经做过无数次。
千织就像个大型人偶,配合地抬起手,转动身体,只是眼睛还半闭着,脑袋一点一点的,似乎随时会再次睡过去。
药研帮他穿好羽织,又拿起一把梳子,开始梳理他那头睡得乱糟糟的墨色长发。
动作依旧算不上多么温柔,但足够仔细,没有扯痛他。
狐之助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切。
这……这真的是那个它认识的药研藤四郎吗?
那个曾经因为它多看了他一眼就差点把它钉在墙上的药研藤四郎?!
他现在居然在……像个近侍一样,照顾审神者起床穿衣梳头?!
而且看审神者那全然信任、毫不反抗的样子,这显然不是第一次了!
就在这时,药研似乎感觉到了门口的视线,猛地回过头,紫藤色的眼眸锐利如刀,瞬间锁定了僵在门口的狐之助。
那一瞬间,狐之助仿佛又感受到了曾经被死亡凝视的恐惧,吓得浑身的毛都炸了起来,差点尖叫出声。
然而,药研只是冷冷地瞥了它一眼,眼神中的杀意一闪而逝,随即又恢复了平静,仿佛它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背景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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