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惨预想中,继国兄弟因立场与血缘撕裂而爆发的激烈冲突,并未立刻上演。
这让他略感无趣,但更让他心头莫名烦躁的,是黑死牟
——或者说,继国岩胜
——在转化为鬼、获得上弦之壹的地位后,于这座宫殿中的存在方式。
他并未像其他下属那般,要么敬畏地远离核心区域,要么带着狂热的忠诚渴望得到他的注视。
黑死牟只是沉默地、如同一道真正的影子,停留在距离千织不远不近的地方。
他不会主动靠近,不会出声打扰,但那双新生的、带着“上弦之壹”标识的猩红眼瞳,却总是似有若无地,落在千织身上。
当千织在庭院中对着模拟出的雪景发呆时,那道目光在廊柱的阴影里。
当千织摆弄那些精巧的星盘或机关时,那道目光在书架的另一端。
当千织偶尔因疲惫而靠在软榻上小憩时,那道目光更是如同无声的守护,久久停留。
这种沉默的、持之以恒的“陪伴”,让无惨感到一种被侵犯领地的躁动。
明明千织是他的,是他耗费心血甚至本源守护的珍宝,这个新来的、顶着令他厌恶血脉的鬼,凭什么以这种姿态出现在他的视线范围内?
哪怕千织对此毫无反应,甚至可能根本没注意到那道目光,无惨也觉得极其碍眼。
在某些方面,活了上千年的鬼王大人,心智偶尔会退化得如同护食的幼兽。
他决定宣誓主权。
这一日,当黑死牟再次如同往常一样,沉默地出现在千织所在偏殿的外围时,无惨直接走了过去。
当着黑死牟的面,极其自然地将正在翻看一本植物图鉴的千织揽入怀中。
他动作强势,带着不容置疑的占有意味,甚至故意低头,在千织光洁的额角落下一个冰冷的吻,绯红色的眼瞳则挑衅般地扫向黑死牟的方向。
千织对于无惨突如其来的亲昵早已习惯。
他只是微微动了动,找了个更舒服的姿势靠着,目光依旧停留在手中的图鉴上,对两个鬼之间无声的暗涌浑然未觉。
无惨看着黑死牟那骤然变得更加晦暗、却依旧恭敬垂首的姿态,心中冷哼一声。
他觉得这还不够。
“黑死牟。”
他开口,声音恢复了属于鬼王的冰冷与威严,
“西边边境似乎有些不安分的杂鱼在活动,你去处理干净。没有我的命令,不必回来复命。”
这是明晃晃的驱逐。
将一个上弦之壹派去处理边境的“杂鱼”,无异于大材小用,其用意不言而喻。
黑死牟的身体几不可察地僵硬了一瞬,但他依旧顺从地躬身:
“是。”
他抬起眼,最后深深地看了一眼无惨怀中那个始终未曾抬头、仿佛外界一切与他无关的身影,然后转身,准备离去。
就在这时,一直安静看书的千织,却忽然抬起了头。
他看向黑死牟即将消失的背影,青绿色的眼瞳里没什么情绪。
只是出于一种……或许是曾经“饲养”过对方一段时间而产生的、极其淡薄的惯性,又或许只是单纯的礼貌,轻声说了一句:
“路上小心。”
他的声音很轻,如同羽毛拂过,却让即将迈出门槛的黑死牟猛地顿住了脚步。
黑死牟背对着他们,宽厚的肩膀似乎微微震动了一下。
他缓缓握紧了拳,又慢慢松开。
那冰冷的、不再跳动的心脏,仿佛被这简单的四个字注入了一丝奇异的暖流。
他并没有回头,只是极其轻微地、几乎无法察觉地点了点头,然后便大步离开了。
那背影看上去……似乎比来时更多了几分难以言喻的坚定与……干劲?
千织看着他离开的方向,眨了眨眼。他只是随口一说,对方好像……心情变好了?
虽然不太理解,但他觉得这样也行。
于是他低下头,继续看他的图鉴。
然而,他身边的那位,心情就不那么“行”了。
无惨搂着千织的手臂收紧,将人更紧地箍在怀里,下巴抵着他的发顶,声音里带着一股掩饰不住的、近乎幽怨的酸意:
“你都没这么和我说过。”
他指的是“路上小心”这句话。
千织闻言,从图鉴上抬起头,有些困惑地看了无惨一眼,似乎不明白他为什么会纠结这个。
他想了想,然后用一种非常理直气壮的语气,陈述了一个事实:
“我醒的时候,你出去了。”
意思很明确:你没给我机会说。
无惨:“……”
他被这过于直白且无法反驳的理由噎住了。
脑海中瞬间闪过千织沉睡二十年间,自己无数次外出搜寻、处理事务后归来,看到的都是他安静沉睡容颜的画面……
一股难以言喻的憋闷感涌上心头。
他感觉自己好像……错过了好多东西。
错过了千织苏醒的瞬间,错过了可能得到的、哪怕只是出于习惯的关怀话语……
这种“错过”的感觉,让他非常不舒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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