隐秘宫殿的平静,终究是脆弱的假象。
黑死牟外出的频率,在近段时间悄然增加。
他归来时,身上那股冰冷的杀气与血腥味,即便经过刻意的收敛,也依旧如同附骨之疽,难以完全掩盖。
千织对此并无太多表示,只是在他偶尔带着更重的伤势归来时,会多看两眼。
无惨则对此乐见其成,甚至会在黑死牟汇报时,带着一丝残忍的愉悦,询问他与鬼杀队、尤其是与那个“日之呼吸”的细节。
空气中弥漫着山雨欲来的紧绷感。
连沉浸在训练中的狛治都隐约察觉到了什么,变得沉默了些。
终于,在一个连模拟月光都显得格外惨淡的夜晚,黑死牟再次准备离去。
这一次,他穿戴整齐了那副狰狞的鬼之铠甲,腰间佩着那柄由自身血肉铸就的异形刀刃。
他的气息沉凝如深渊,六只猩红的眼瞳中,是压抑了数十载、几乎化为实质的决绝与某种……近乎解脱的期待。
他站在千织居室的门外,没有进去,只是隔着帘幔,深深地望了一眼那个倚在窗边的模糊身影。
千织似乎有所感应,微微侧头,青绿色的眼瞳在昏暗中如同静谧的青灯。
“要出去?”
千织轻声问。
“……嗯。”
黑死牟的声音低沉沙哑,
“去……做个了断。”
千织眨了眨眼,他能感觉到黑死牟身上那股前所未有的、近乎悲壮的气息。
他想了想,只是说:
“小心。”
这两个字,轻飘飘的,没有任何重量,却让黑死牟高大的身躯几不可察地微微一震。
他沉默了片刻,最终,只是更低地应了一声:
“……是。”
随即,他转身,身影化作一道黑色的流影,彻底消失在宫殿外的无尽夜色中。这一次的离去,带着一种有去无回的惨烈。
远离人烟的荒芜山巅,月光如水银泻地,将嶙峋的怪石与稀疏的枯木照得一片惨白。
两道身影,相隔数十丈,静静对峙。
一边,是身形高大、覆盖着狰狞铠甲、散发着无尽阴寒鬼气的黑死牟,猩红眼瞳死死锁定着对面的身影。
那目光中混杂着数十年的嫉妒、不甘、愤恨,以及一丝连他自己都不愿承认的、深藏的恐惧。
另一边,是身着鬼杀队队服、外罩火焰纹羽织的继国缘一。
他的容貌比之少年时更为坚毅,岁月在他眼角刻下了细纹,却未曾磨灭他眼中那如同初生朝阳般纯粹而通透的光芒。
他静静地站在那里,仿佛与周围的天地融为一体,气息平和,却蕴含着足以焚尽一切邪祟的煌煌之威。
没有言语。
空气凝固,连虫鸣都早已噤声。
“……缘一。”
黑死牟的声音低沉沙哑,带着数百年来沉淀的、复杂到极致的情绪。
憎恶?嫉妒?不甘?
亦或是,一丝连他自己都不愿承认的、源自血脉深处的悸动?
缘一平静地看着他,目光穿透了那非人的形貌,似乎看到了很久以前,那个在继国家宅院中,沉默练剑的兄长背影。
“兄长大人。”
他的称呼,依旧带着旧时的敬重,却更衬得此刻境况的讽刺与悲凉。
无需再多言语。积压了数十近百年的恩怨、执念、道路的分歧,在此刻,唯有用手中的刀剑来诉说。
“月之呼吸·壹之型·暗月·宵之宫!”
黑死牟率先动了!
身影如同鬼魅般消失原地,下一瞬,无数道巨大而凄厉的弧形刃风,伴随着无数圆月刃,撕裂空气,铺天盖地般向着缘一席卷而去!
刃风所过之处,地面被轻易切开,树木如同纸糊般断裂,威势惊人。
然而,面对这足以瞬间剿灭一支军队的猛烈攻击,缘一只是微微抬起了日轮刀。
“日之呼吸·壹之型·圆舞。”
简单的弧形斩击,炽热的火焰剑气如同初升的朝阳划破黑暗,精准而流畅地迎上了那密集的月之刃风。
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那看似狂暴的月之呼吸攻击,在触及日之呼吸剑气的瞬间,便如同冰雪遇阳,纷纷溃散、消弭!
黑死牟六只眼瞳骤然收缩。
即使早已深知弟弟的天赋,但亲身面对这绝对克制的力量,那份深植于灵魂的、被碾压的无力感依旧瞬间复苏。
“贰之型·珠华弄月!”
“叁之型·厌忌月·销蚀!”
他不信邪地连续发动猛攻,身形化作风暴,鬼之刃挥舞出更加密集、更加诡异的刃风与月刃,试图以无尽的攻势将缘一吞噬。
可缘一的动作,依旧如同行云流水,简洁,高效,带着一种近乎“道”的美感。
日之呼吸的诸般型在他手中信手拈来,每一步,每一刀,都精准地踏在黑死牟攻势最薄弱之处,将那狂暴的月之呼吸一一化解。
“为什么……为什么永远是你!”
黑死牟发出低吼,眼眸中血丝弥漫,那是对命运不公的控诉,也是对自身无能的愤怒。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