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镇的喧嚣随着月上中天渐渐沉淀,但并未完全散去。
华灯初上,另一种属于夜晚的热闹开始苏醒。
千织对人类市集的新奇感尚未完全消退,而无惨则格外享受这种以“千织丈夫”身份自居、漫步于人前的隐秘乐趣。
谁都没有提出返回那座永恒寂静的宫殿,于是便“勉为其难”地决定,在这小镇上最奢华的一间客栈落脚。
无惨对千织的一切都有着近乎偏执的要求,衣食住行必要最好。
即便是在这人间小镇,他选择的客栈也是最为富丽堂皇的一家,雕梁画栋,陈设精美。
然而,踏入装饰考究的上房后,无惨环视四周,依旧忍不住微微蹙眉,低声对千织道:
“暂且委屈一晚。”
语气里的嫌弃仿佛让千织住了什么陋室草棚。
千织对此不置可否,他对于环境的感知更侧重于是否安静、是否舒适,对奢华程度反而要求不高。
订房时,无惨刻意退后一步,示意千织上前。
千织不明所以,只是依着无惨之前塞给他的、沉甸甸的锦囊,从中随意抓出了一把金叶子放在柜上。
客栈的妈妈桑眼睛瞬间直了,脸上的笑容堆得几乎要溢出来,连声说着“贵人光临,蓬荜生辉”,亲自点头哈腰地将这两位气质非凡的“夫妇”引到了楼上最宽敞、视野最好的雅间,态度殷勤备至。
无惨对此十分满意,他要的就是这种效果
——掌管钱财的“夫人”地位尊崇,他的阿织更是其中最尊贵的存在,其中也夹带着他自身好像也被阿织“管”着的错觉。
嘴角从上扬开始就没有下去过。
房间内布置得颇为雅致,燃着清雅的熏香。
千织一进来,目光便落在了那张铺着柔软锦被的床铺上。
他有着自己独特的习惯,对于睡眠的环境尤其挑剔。
他走上前,开始动手整理床铺,将被褥按照他习惯的蓬松度和角度仔细拍打、铺平,又将枕头摆放至最舒适的位置。
他做得很认真,纤长的手指拂过丝绸面料,带着一种专注的仪式感。
无惨靠在门框上,饶有兴致地看着千织忙碌。
这一幕让他感到一种奇异的满足和平静,好像一对寻常夫妻到旅店落脚。
见千织整理得差不多了,他走上前,从身后伸出手,一把将人搂进自己怀里。
千织被他抱得微微一怔,却没有挣扎。
无惨将脸埋进千织颈窝,深深吸了一口气,那股冷冽中带着幽远梅香的、独属于千织的气息瞬间充盈肺腑,让他躁动的心绪平复不少。
他像个找到心爱玩具的孩子,蹭了蹭千织微凉的肌肤,又是一顿满足。
千织有些无奈地偏了偏头,感受着脖颈间温凉的呼吸和细微的摩擦,觉得身后这个活了几百年的鬼王,有时候行为模式真是越活越像个小孩子。
他抬手,轻轻拍了拍无惨环在自己腰间的手臂,算是无声的安抚。
后半夜,街上的喧嚣彻底沉寂下来,万籁俱寂,只有远处游郭方向,隐约飘来几声断续、清冷的三味线音调,如泣如诉,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清晰。
两人早已卸下了白日的伪装。
千织恢复了素净的容颜和墨色简单的衣着,无惨也换回了惯常的深色礼服。
此刻并无睡意。
无惨便陪着千织,开始整理在市集上买回来的零零碎碎
——一些造型奇特的香囊、几卷描绘着异域风情的画册、还有千织多看了两眼的那个琉璃风铃。
千织将风铃拿在手中,对着窗外透入的微弱月光轻轻晃动,风铃发出细碎清脆的声响,他青绿色的眼瞳里映着那流转的微光,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愉悦。
就在这时,原本关得好好的窗户,突然“吱呀”一声,被一阵不知从何而来的风吹开了,带着夜间的凉意卷入室内。
无惨微微蹙眉,摸了摸千织的头发,柔声道:
“我去关窗,夜里风凉。”
他起身走向窗边,姿态随意。
然而,就在他伸手即将触及窗棂的刹那,一道细微的破空声骤然响起!
一柄泛着幽蓝寒光的暗器,如同毒蛇吐信,以极其刁钻的角度,擦着他的脸颊疾射而过!
无惨反应极快,微微偏头,那暗器几乎是贴着他的皮肤掠过,最终“夺”的一声,深深钉入了房间内的柱子上。
一丝极细的血痕,在无惨苍白的脸颊上缓缓渗出,带着诡异的暗红色。
紧接着,窗外一道黑影如同鬼魅般一闪而过,速度快得只留下一抹残影。
千织立刻站起身,青绿色的眼瞳瞬间锁定了窗外和那枚钉入柱子的暗器。
“阿织,”
无惨却抬手,示意他不必紧张,他指尖拂过脸颊,那丝血痕瞬间愈合,仿佛从未出现过。
他走回千织身边,将他轻轻按回座位,语气带着一种掌控一切的从容,以及一丝被冒犯后燃起的、冰冷的兴味,
“我出去看看,你在这乖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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