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杀队总部,隐匿于群山环抱之中,晨曦尚未完全驱散山间的薄雾,空气中弥漫着草木的清新与一种难以言喻的、沉淀了数百年的悲愿之气。
千织的身影,如同穿透水面的月光,悄无声息地出现在这片对于鬼而言堪称禁地的领域。
他没有惊动任何巡逻的队员,也没有触发任何警戒的结界。
只是凭着一种冥冥中的感应,沿着青石板铺就的小径,一步步向上走去。
他的步伐很轻,很稳,素白的衣袂在微凉的晨风中拂动,宛如不属于这个尘世的幽灵。
最终,他在一处雅致庭院的主屋前停下脚步。
屋舍简朴,却自有一股沉静的气度。
然而,一股沉郁的、如同风中残烛般的死气,正从这屋内丝丝缕缕地透出,萦绕不散。
这并非伤病的气息,而是寿元将尽、天命已至的自然衰亡。
千织静静地站在门外,青绿色的眼瞳望着那扇紧闭的拉门,仿佛能穿透木质,看到其内那位被诅咒缠绕的人。
屋内,榻榻米上,面容因诅咒而布满狰狞瘢痕、双眼蒙着洁白纱布的产屋敷耀哉,正由妻子天音夫人搀扶着,勉强靠坐。
就在千织站定的那一刻,他似乎心有所感,微微侧过头,“望”向窗外的方向,尽管他什么也看不见。
他的声线依旧平稳温和,带着一种洞悉世事的淡然,轻轻开口:
“有客自远方来…抱歉,不能起身相迎…”
侍立一旁的天音夫人,在感受到门外那股非人却并无杀意的清冷气息时,身体瞬间绷紧,脸上露出了全然的戒备与惊疑。
她下意识地向前半步,想要挡在丈夫身前。
耀哉却轻轻抬起手,拍了拍妻子的手背,无声地安抚下了她的紧张。
他“看”着门外,仿佛在等待。
千织推开门,走了进去。
他的目光落在产屋敷耀哉那被病痛与诅咒折磨得不成样子的身躯上,青绿色的眼瞳中闪过一丝极其复杂的情绪。
他看到了缠绕在这位主公身上、那源于数百年前、与鬼舞辻无惨同源而出的诅咒脉络。
这一切的苦难,皆因他的“阿舞”而起。
他缓缓垂眸,浓密的睫毛掩去了眼底的波澜,最终化作一声轻不可闻的叹息,消散在寂静的空气中。
“我想来…与你做一场交易…”
……
与此同时,无限城内。
端坐于王座之上的无惨,猛地捂住了自己的心口,一股没由来的、强烈至极的不安如同冰水般瞬间浸透了他的四肢百骸。
眼中闪过一丝罕见的慌乱,冥冥之中,他感觉到某种至关重要的东西,正在离他远去,一种即将失去一切的恐慌扼住了他的喉咙。
就在他因为这莫名的心悸而烦躁暴怒,几乎要摧毁眼前一切时——
“铮!”
一声仿佛来自灵魂深处的、琴弦崩断的锐响,在他脑海中轰然炸开!
紧接着,是死寂。
他与千织之间那道由血液与灵魂维系、坚不可摧了数百年的链接,断了。
毫无预兆,彻底地,断绝了。
仿佛他生命的一半,被硬生生剜去,只留下一个鲜血淋漓、空洞到令人发疯的缺口。
大脑一片空白,随即是被欺骗、被剥夺、被毁灭的疯狂所淹没的翁鸣。
“鸣女!!!”
无惨发出嘶哑的咆哮,声音因极致的恐惧与愤怒而扭曲,
“把我传送到阿织那里!现在!立刻!!”
他感应不到千织的具体位置,但他知道鸣女可以!
通过无限城与千织残留气息的微弱联系!
琵琶声在无限城中急促响起,鸣女的声音带着一丝罕见的迟疑与恐惧:
“可…无惨大人…太阳就要出来了。”
外界,天际已经泛起了鱼肚白,黎明将至。
“管他什么狗屁太阳!照做!!”
无惨已经完全失去了理智,阳光的威胁在彻底失去千织的可能性面前,微不足道。
鸣女不敢再违抗,悲切的琵琶声撕裂空间。
下一刻,无惨的身影强行突破空间阻隔,出现在了鬼杀队总部,产屋敷耀哉庭院的一处阴影之下。
几乎是落地的瞬间,皮肤上传来的灼痛感就提醒着他阳光的临近,但他浑然不顾。
他的目光,死死地锁定了庭院中央,那个背对着他、仰头望着天际那抹越来越亮的光线的身影。
是阿织!
但他……怎么了?
千织站在那里,素白的衣物仿佛失去了所有的支撑,变得有些空荡。
更让无惨目眦欲裂的是,千织裸露在外的脖颈、手背皮肤上,正浮现出无数道细密的、如同瓷器碎裂般的裂纹,那些裂纹中透出的不是血,而是一种微弱而纯粹的淡光。
他的身形,正随着那光的逸散,而一点点变得透明,仿佛下一刻就要化作光点消散在空气中。
似乎是察觉到了他的到来,千织缓缓地、极其艰难地转过了头。
他看到了一脸疯狂、惊恐、不顾一切冲来的无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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