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节上那一点冰凉柔软的触感,像一颗投入死寂深潭的石子,激起的涟漪远比李土预想的要持久,且难以捉摸。
自那夜走廊突兀的相遇后,一种他自己都感到陌生的、近乎怪异的情绪,如同悄然滋生的藤蔓,缠绕上他的意识。
他依旧会冷哼,会投去挑剔而轻蔑的目光,会在心里刻薄地评价千织那苍白脆弱的模样和几乎不存在的存在感。
一个次品,一个累赘,一个不该出现在玖兰家完美画卷上的污点。
但有些东西,终究不同了。
比如,当他偶然(他坚持这么认为)路过千织房间附近,听到仆从低声汇报小少爷又未动餐食时,他会不自觉地蹙起眉头。
那烦躁感来得又快又猛,几乎带着一股戾气。
“废物。”
他低声咒骂。
可脚步却自有主张地转了方向。
他挥退试图跟随的仆从,独自踏入那间总是过分安静、弥漫着空落落气息的房间。
千织站在落地窗前,穿着那身过于宽大的白色睡衣,黑发垂落,背对着他,望着窗外一成不变的、属于夜晚的浓稠黑暗。
小几上的水晶杯里,暗红的液体表面已经凝了一层极薄的膜。
李土猩红的眼眸扫过那杯被冷落的“食物”,又落回那道单薄得仿佛能被夜风轻易吹散的背影上。
一股无名的火窜了起来,混合着某种更深的、连他自己都不愿深究的焦躁。
他大步走过去,靴子踩在地毯上发出沉闷的声响,打破了房间死水般的寂静。
千织似乎听到了,肩膀几不可察地动了动,转过头来。
李土停在他身后半步远的地方,充满侵略性的气息如同实质的墙壁,将窗前那小小一方空间完全笼罩。
他能闻到千织身上那股奇特的气息,微弱的纯血芬芳之下,是更浓郁的、空洞而干净的味道,像雪后初霁的森林,冰冷,了无生气,却又很……好闻。
“看来有人不仅脑子不好,连最基本的生存本能都丢了。”
李土开口,声音刻意压得低沉而冷硬,带着惯有的嘲弄,
“还是说,你以为绝食这种幼稚的把戏,能引起谁的注意?”
青绿色的猫瞳在室内昏暗的光线下,映着窗外一丝微弱的夜光,清澈得近乎透明。
千织看着李土,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
他的沉默和无动于衷,像一捧油,浇在李土心头的火上。
李土不再废话,猛地伸手,一把攥住千织纤细得惊人的手腕。
触手的肌肤冰凉,骨骼脆弱得仿佛稍用力就会折断。
他直接不由分说的把人抱了起来。
千织很轻,抱在怀里几乎感觉不到什么重量,像一捧即将融化的新雪,带着凉意和那股奇异的、干净的微甜气息。
李土的动作算不得温柔,甚至有些粗暴,但手臂的力道却稳定而牢固。
千织似乎对这种突如其来的搬运没有太多抗拒,只是安静地待在他怀里,青绿色的眼睛眨了眨,目光掠过李土紧绷的下颌线,又飘向走廊上方飞速掠过的浮雕天花板。
“既然这里的‘食物’不合你高贵的胃口,”
李土的声音里淬着冰,
“那就带你去挑点别的。”
他没有去主宅的公用血库,而是径直走向自己专属的私人区域。
墙壁由特殊材质打造,镶嵌着一个个独立的冷藏格,里面分门别类储存着来自不同渠道、不同品质的“贡品”,从最顶级稀有的纯血,到各种特殊体质人类的血液,应有尽有。
这里是李土的私人珍藏。
他把怀中轻飘飘的人放了下来,随意地挥了挥手,几个冷藏格无声滑开,露出里面盛放在水晶器皿中、色泽或鲜艳或沉郁的液体。
“选。”
李土靠在门边,双臂环胸,猩红的眼眸紧盯着千织,带着一种审视和……不易察觉的期待。
他想看看,这个对标准供给都排斥的“废物”,面对这些珍品会是什么反应。
千织站在冰冷的房间中央,微微仰头,目光缓缓扫过那些散发着诱人气息的“藏品”。
他看它们,就像看窗外那些沉默的树木,看房间里华丽的摆设,看空气中漂浮的尘埃。
然后,他摇了摇头。
“不要。”
声音很轻,却清晰地落在寂静冰冷的空气中。
李土额角的青筋跳了跳。
他几步上前,随手取过离他最近的一杯,也不认真去看手上拿着的血样是否珍贵,满脑子都是人必须喝。
“由不得你。”
李土的声音低沉危险,他捏住千织的下颌,力道控制着不至于捏碎骨骼,却足以让他无法挣脱。
另一只手将水晶杯抵到千织唇边,
“喝。”
千织被迫仰着头,长长的睫毛颤了颤,青绿色的眼睛看着近在咫尺的李土,只有一丝极淡的困惑,不理解对方为何如此执着。
冰凉的杯沿碰到他的嘴唇,赤色的液体沾染了一点上去。
他抿紧了唇,眉头微微蹙起,是明显的抗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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