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完绯樱闲带回的、关于那三支夭折花苗的“罪证”,李土的第一反应是荒谬,甚至有点想笑。
他那时满心满眼都是要把人抓回来,哪还有心思注意脚下踩到了什么?
别说是几株不起眼的花苗,就算是搞塌了那整座小院,他恐怕也不会多看一眼。
绯樱闲的眼神混合着无奈与复杂,一字一句地说
“那不是普通的花,那是他自己种的,认真照顾了好久,而且马上要开花了。”
瞬间,荒谬感就像被戳破的气球,迅速瘪了下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加憋闷、更加无力的……丧气。
他捂着脸,靠在宽大的椅背里,眼眸透过指缝望着天花板上繁复的浮雕,生平第一次对自己产生了如此清晰的、挫败的认知。
他像一头闯进精致瓷器店的蛮牛,只顾着横冲直撞夺取目标,却把周围一切小心翼翼维持的美好,撞得粉碎。
要是早知道那几株不起眼的绿芽是千织亲手栽下、细心照料的,别说踩,他怕是会立刻吩咐人用最上等的水晶罩子供起来,每天亲自盯着浇水施肥都不为过!
可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
花已经碎了,人也伤了心。
绯樱闲坐在一旁,看着他这副难得一见的、仿佛被霜打了的茄子般的模样,心里暗骂了一句“活该”。
李土摆了摆手,声音闷闷的:
“算了,我自己想解决办法吧。
夜幕低垂,主宅内一片寂静。
李土在自己房间里踱步了许久,才终于掐准了千织平时睡前看书的那个点,深吸一口气,朝着那间熟悉的卧室走去。
他在门外站定,抬手,犹豫了一下,还是轻轻敲了敲门。
力度控制得极其小心,生怕惊扰了里面的人。
“千?是我。”
他清了清嗓子,尽量让声音听起来平和一些。
里面没有回应,但也没有拒绝。
李土等了几秒,轻轻推开了门。
卧室里只开了一盏床头阅读灯,温暖昏黄的光晕笼罩着床铺。
千织果然还没睡,他靠坐在床头,身上盖着柔软的薄被,手里拿着一本厚重的、看起来有些年头的古籍。
听到开门声,他抬起眼,青绿色的眸子在暖光下显得不那么清冷,平静地望向门口。
李土对上那双眼睛的瞬间,心脏不受控制地漏跳了一拍。
生平第一次,他感到了一种近乎陌生的情绪。
紧张。
甚至还有一丝……心虚?
他站在门口,高大的身影被走廊的光线拉得很长,投射在卧室的地毯上,竟显得有些局促。
他张了张嘴,喉结滚动了一下,才发出声音,甚至因为紧张而带上了些许不自然的磕巴:
“我……我来……是想说……”
他顿了顿,将目光聚焦在千织脸上,尽量让自己看起来真诚一点。
那双清澈的眼睛正安静地看着他,等待下文,没有不耐,但也没有期待,一潭死水。
这反而让李土更紧张了,准备好的话语在舌尖打转,他索性一股脑地倒了出来:
“抱歉!那天……在院子里,我不是故意的……我不知道那花是你种的。我踩坏了你的花……对不起。”
他说得很快,像是怕一停下来就失去了勇气。
然后,不等千织有任何反应,他又急急地补充,声音带着一种急于弥补的、近乎承诺的急切:
“我保证,以后绝对不会再发生这种事了!我……我给你建个玻璃花房好不好?就在主宅旁边,采光最好的地方!你想种什么都可以,全种在里面,谁也碰不到,踩不着!”
“还有花苗!我明天……不,今晚就吩咐下去,让他们去找,去搜罗!所有你能想到的、喜欢的植物,全给你买回来!你想什么时候种,想怎么种都行!”
他一口气说完,像是完成了一项艰巨的任务,屏住呼吸,紧张地看着千织,等待着他最后的“审判”。
那双异色的眼眸里,此刻盛满了小心翼翼的期待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惶恐,像极了做错事等待大人发落的孩子。
空气一时间安静下来。
只有床头灯发出细微的电流声,和千织手中书页偶尔翻动的轻响。
李土的心悬在半空,几乎能听到自己血液流淌的声音。
千织只是眨了眨眼,青绿色的眼眸里映着暖黄的光,静静地看着他。
他的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但那股一直萦绕不去的、冰封般的疏离感,似乎因为这个突兀而笨拙的道歉,微微松动了一丝。
他没有立刻回答关于花房和花苗的提议,只是沉默地看着李土。
就在李土快要被这沉默压得喘不过气,几乎要放弃的时候——
千织终于开了口,声音很轻易就在空气中被揉碎了:
“鸢尾。”
李土愣了一下,没反应过来:
“……什么?”
千织看着他,又重复了一遍,语气平和:
“只要鸢尾就好。”
只要……鸢尾?
李土瞬间如蒙大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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