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阳光透过彩色玻璃穹顶,在玖兰宅邸西侧的小花园里投下斑斓却冰冷的光影。
这里曾是树理最喜欢打理的地方,如今虽然依旧有园丁精心照料,却总少了那份发自内心的温暖生机。
一张白色的雕花小圆桌旁,千织静静地坐着。
他手里捧着一杯温度刚好的红茶,氤氲的热气模糊了他苍白的面容和低垂的眼睫。
他并没有喝,只是那样捧着,目光没有焦距地落在远处一丛开得有些寂寥的白玫瑰上。
阳光落在他身上,却仿佛穿透了他,没有留下丝毫暖意。
他的脸色是一种近乎透明的白,唇色浅淡,周身萦绕着一股比以往更加沉寂、更加疏离的气息。
仿佛一阵稍大些的风,就能将他吹散在这片精致的花园里。
绯樱闲踏入花园时,看到的便是这样一幅画面。
她的脚步几不可察地顿了一下,眼眸里掠过一丝清晰的忧虑。才几天不见,千织似乎又清减了一圈,那副了无生气的模样,比之前任何一次见到他时,都要令人心惊。
她没有立刻上前打扰,转身朝着主宅书房的方向走去。
有些话,她需要先跟那个罪魁祸首问清楚。
书房里弥漫着雪茄和羊皮纸的味道。
李土正坐在宽大的书桌后,面前摊开着几份需要他批阅的族务文件,手中的羽毛笔却久久未动。
听到敲门声和绯樱闲走进来的脚步声,他只是略微抬了抬眼,脸上没什么表情,带着一种烦躁的疲惫。
“你怎么来了?”
他的声音有些沙哑。
绯樱闲没有拐弯抹角,直接走到书桌前,双手撑在光滑的桌面上,微微倾身,目光锐利地看着他:
“我听说你把他带回来了,就来看看。他的状态是怎么回事?比之前更差了。你又对他做了什么?”
李土的下颌线绷紧了一些,避开她的视线,重新看向手中的文件,语气生硬:
“没什么。刚回来,需要适应。”
“适应?”
绯樱闲的声音提高了一些,带着明显的不信和一丝火气,
“李土,你看着我的眼睛说。他的样子像是在‘适应’吗?那根本就是……”
她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语气平稳下来,试图讲道理:
“我不是都跟你说过吗?要慢慢来!他身体本来就不好,之前的伤还没养回来,最忌情绪激动和刺激!你到底有没有听进去?他人真的出点什么事,你负得起责吗?!”
最后一句,她几乎有些控制不住音量,带着质问和担忧。
李土握着羽毛笔的手指骤然收紧,笔杆发出不堪重负的细微声响。
他猛地将笔掷在桌上,抬起头,猩红的眼眸里翻腾着被戳中痛处的恼火和不安:
“我能做什么?!我只是……看不惯他那副冷冰冰、当我不存在的样子!”
他烦躁地扯了扯一丝不苟的领口,仿佛那领结让他窒息:
“我把他辛辛苦苦找回来,他连看都不愿意看我一眼!要是换做旁人我早就让他消失了!他难道不该……不该……”
“不该怎样?”
绯樱闲毫不客气地打断他,语气冷了下来,
“不该对你笑脸相迎?不该感激涕零?李土,你醒醒吧!”
“他不是你那些惯会阿谀奉承的玩意儿!”
她绕过书桌,走到他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坐在椅子上的他,一字一句,清晰而尖锐:
“他这样对你,不是应该的吗?!你毁了悠和树理期待已久的婚礼,一点选择都没有给他,强行把他从他哥哥姐姐身边抢回来——那是他在这个世界上仅有的、给予他温暖和庇护的人!”
她每说一句,李土的脸色就阴沉一分,胸膛剧烈起伏,猩红的眼眸里戾气翻涌,却罕见地没有立刻发作,只是死死地瞪着她。
“你把他当成什么了?一件没有感情、必须按照你心意摆放的藏品吗?”
绯樱闲越说越气,想到花园里千织那副心如死灰的模样,心头的火苗蹭蹭往上冒,
“他现在还能喘气,还能坐在那里,已经是他命大了!你还想怎么样?”
李土被她骂得哑口无言,脸色一阵青一阵白。
他想反驳,想怒吼,想用力量让这个多管闲事的女人闭嘴。
但脑海中不受控制地闪过千织咳血倒在他怀里的画面,闪过医师凝重的眼神,闪过他昏睡时苍白脆弱的容颜……
所有暴戾的冲动,都被那股冰冷的后怕死死压住。
他像是被抽走了部分力气,有些颓然地靠回椅背,抬手用力揉了揉刺痛的太阳穴,声音里透出一股罕见的、连他自己都厌恶的无力感:
“那现在……能怎么办?”
他顿了顿,像是为了挽回一点可笑的面子,又低声嘟囔了一句,带着点孩子气的委屈和不甘:
“他还……打了我一巴掌呢……”
这句话不说还好,一说出来,绯樱闲差点没忍住,直接把手边一个沉重的镇纸砸到他脑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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