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琼琼缩在集装箱的角落,指甲深深掐进掌心,留下几道弯月形的红痕。黑暗里只有头顶透气孔透进的一点微光,勉强照亮她汗湿的额发和颤抖的肩膀。集装箱外传来金属碰撞的哐当声,还有男人粗声粗气的笑骂,每一声都像锤子敲在她紧绷的神经上。
“别、别过来……”她的声音细若蚊吟,带着哭腔,尾音抖得不成样子。刚才被强行塞进这里时,她瞥见了那些人腰间的刀——锈迹斑斑,却闪着冷光,和小时候在屠宰场见过的杀猪刀一模一样。
集装箱摇晃了一下,大概是被叉车叉起来挪位置。何琼琼死死抱住膝盖,把脸埋进臂弯。鼻尖萦绕着一股铁锈和机油的味道,让她想起十岁那年,爸爸就是在这样的集装箱里出的事。那天也是这样闷热的天气,她蹲在码头边的石阶上,看爸爸把最后一箱货搬进集装箱,临走时还揉了揉她的头发,说“琼琼等爸爸回来,给你买芒果冰”。
可那集装箱再也没打开过——后来听人说,是被误运上了去非洲的船,等发现时,爸爸已经没了气息。妈妈抱着她在码头哭了三天三夜,眼睛肿得像核桃,从那以后,她一看见集装箱就浑身发冷,更别说被关在里面了。
“砰!”集装箱猛地落地,何琼琼被震得撞在箱壁上,手肘磕到硬物,疼得她眼泪瞬间涌了出来。不是因为疼,是因为恐惧像潮水一样把她淹没——爸爸当年是不是也这样无助?是不是也在黑暗里盼着有人来救他?
“喂,里面的,别装死!”外面传来踹箱子的声音,震得她耳膜嗡嗡响,“等下到了地方,识相点就乖乖听话,不然有你苦头吃!”
何琼琼咬着嘴唇不敢出声,眼泪却像断了线的珠子,砸在手腕上,冰凉一片。她想起口袋里还有半块芒果糖,是早上出门时妈妈塞给她的,说“甜甜的,心情会好”。她颤抖着摸出来,糖纸在黑暗里发出窸窣的声响,那点甜意融化在舌尖,却压不住喉咙里的哽咽。
不知过了多久,集装箱的门突然被拉开,刺眼的阳光涌进来,让她下意识地眯起眼。几个穿着花衬衫的男人站在门口,嘴里叼着烟,眼神像打量牲口一样打量着她。
“这妞长得不错啊,难怪老大要亲自交代”,一个刀疤脸笑着伸手去捏她的下巴。
何琼琼猛地往后缩,后背抵住箱壁,退无可退。她抓起身边一个生锈的扳手,紧紧攥在手里,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其实她的手在抖,连扳手都快握不住了,可她想起妈妈说的“琼琼要勇敢,爸爸不在了,你得护着妈妈”。
“别碰我!”她的声音依旧发颤,却带着一股豁出去的狠劲,“我爸爸是码头工会的,你们要是动我,他的弟兄们不会放过你们!”
这话是她急中生智编的——爸爸生前只是个普通搬运工,哪是什么工会的人?可刀疤脸的手顿了一下,显然有些忌惮。码头工会的人确实不好惹,他们这些靠走私混饭吃的,最忌讳跟工会硬碰硬。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警笛声,由远及近,越来越清晰。刀疤脸脸色一变,骂了句脏话:“妈的,谁报的警?”
何琼琼也愣住了,她没报过警。但她很快看到,集装箱缝隙里闪过一个熟悉的身影——是隔壁卖糖水的阿婆。早上她去买芒果冰时,阿婆还拉着她的手说“最近码头不太平,早点回家”,原来阿婆看她被塞进集装箱,悄悄报了警。
“撤!”刀疤脸当机立断,几个人慌忙跳上旁边的面包车,转眼就没了踪影。
警笛声在耳边炸开,何琼琼手里的扳手“哐当”掉在地上。她瘫坐在集装箱里,看着警察跑过来,看着阿婆拄着拐杖颠颠地跑过来,嘴里喊着“琼琼,别怕,阿婆在呢”,眼泪终于决堤,哭得撕心裂肺。
后来警察说,那帮人是走私团伙,专门拐骗年轻女孩去外地。何琼琼坐在警车里,看着窗外倒退的码头,手里还攥着那半块融化的芒果糖。阳光透过车窗照在她脸上,暖烘烘的,可她还是觉得冷,直到阿婆把她搂进怀里,用布满皱纹的手拍着她的背,像小时候奶奶哄她睡觉那样。
“不怕了,不怕了”,阿婆的声音带着点漏风,却格外安稳,“坏人被抓走了,阿婆送你回家吃芒果冰。”
何琼琼点点头,把脸埋进阿婆的衣襟,闻着那股熟悉的糖水香。她想,爸爸当年没能回来,或许就是为了让她能在这样的阳光下,安心地吃一块芒果冰。恐惧还没完全散去,但心里有个地方开始变得暖暖的——原来就算爸爸不在了,这世上也还有人在偷偷护着她。
警车驶过码头,她看见那个熟悉的集装箱被吊起来,运往该去的地方。这一次,里面没有恐惧,只有阳光穿透缝隙,照亮了尘埃飞舞的轨迹。何琼琼吸了吸鼻子,对着窗外笑了笑,虽然眼角还挂着泪珠,却比任何时候都清楚——害怕的时候,攥紧手里的扳手,等着那些偷偷爱你的人来接你,就不算输。
喜欢古惑风云之叶辰请大家收藏:(m.38xs.com)古惑风云之叶辰三八小说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