殡仪馆的冷气顺着裤脚往上钻,崔昌济攥着白花的手指冻得发僵。
玻璃棺里的人穿着笔挺的西装,嘴角还噙着惯有的微笑,仿佛只是打了个盹。可那苍白的脸色和脖颈处若隐若现的青紫色勒痕,都在无声地嘶吼着——张守基不是病死的。
“崔队,法医报告出来了。”李允真的声音带着沙哑,将一份文件递过来,“机械性窒息,舌骨断裂,死亡时间是昨晚十点到十二点之间。现场没有打斗痕迹,门窗反锁,初步判定是自杀。”
崔昌济翻到报告最后一页,指纹鉴定结果赫然在目——门把手上只有张守基本人的指纹。
他冷笑一声,将报告拍在接待台上。大理石台面震得相框嗡嗡作响,照片里张守基举着奖杯,笑得一脸灿烂。那是三年前,他们联手破获跨国走私案时拍的,当时张守基还拍着他的肩膀说:“昌济,这杯庆功酒,我欠你一辈子。”
一辈子?
才三年,人就凉透了。
“自杀?”崔昌济指着玻璃棺里的人,“他左手无名指上的戒痕比我还深,昨天刚跟未婚妻拍了婚纱照,今天就自杀?”
李允真别过脸,避开他的目光:“现场发现了遗书,笔迹鉴定是真的。”
“遗书呢?”
“被他家人收起来了,说……说想让他走得体面点。”
“体面?”崔昌济猛地揪住她的胳膊,指节因用力而发白,“他在反贪局查张议员的案子,查到关键证据就‘自杀’,这叫体面?李允真,你告诉我,昨天下午你是不是见过他?”
走廊尽头传来脚步声,张守基的弟弟张守业扶着哭得晕厥的母亲走过来,看到崔昌济时,眼睛瞬间红了:“崔警官!我哥是被人害死的!他昨天还跟我说,拿到了张议员挪用赈灾款的账本,让我替他收着备份,说要是他出事……”
话没说完,就被一个穿黑西装的男人打断:“守业,别胡说。”男人递过一杯水,语气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压,“法医都定论了,是自杀。你哥最近压力大,我们都知道。”
崔昌济认得他——张议员的首席助理,姓赵。
“压力大?”崔昌济逼近一步,“大到要把账本藏进女儿的玩具熊里?”
赵助理的脸色微不可查地变了变。
昨天深夜,崔昌济收到张守基发来的加密信息,只有一串坐标,指向他家楼下的垃圾桶。他赶过去时,只找到个被撕碎的玩具熊,棉花里裹着半张烧焦的纸,上面隐约能看到“张”和“五百万”的字样。
“我不知道什么账本。”赵助理整理了一下领带,“倒是崔警官,听说你还在被通缉?擅自离开监视居住点,就不怕加刑?”
这话像针,扎在崔昌济的旧伤上。
三年前他被构陷入狱,虽然后来翻案,却落下个“滥用职权”的污点,至今还背着取保候审的身份。
“我哥的葬礼,不欢迎闲杂人等。”张守业突然开口,语气里带着刻意的疏离。崔昌济这才注意到,他手腕上戴着块崭新的劳力士,表链上还沾着没擦干净的金粉——那是张议员旗下珠宝店的新款。
人心果然是会变的。
崔昌济松开李允真的胳膊,转身走向玻璃棺。他轻轻放下白花,指尖拂过棺沿,突然停住——张守基的西装袖口卷着,露出半截小臂,内侧有几个细小的针孔。
不是输液留下的,是注射痕迹。
“允真,”他头也不回,声音冷得像冰,“尸检报告里,有没有提到静脉注射?”
李允真的呼吸顿了顿:“没……没有。”
“是吗?”崔昌济拿起手机,对着针孔拍了张照,“那麻烦你让法医再查一次,重点查血液里的镇静剂成分。哦对了,顺便问问张太太,昨晚十点到十二点,她在哪。”
张守基的妻子突然尖叫起来:“你什么意思?怀疑我杀了我丈夫?”
“我只是好奇,”崔昌济看着她红肿的眼睛,“你说你昨晚在家陪女儿,可小区监控显示,你十点十五分进了城西的酒店,凌晨一点才出来。”
女人的脸瞬间惨白。
赵助理上前一步,挡在她身前:“崔警官,请注意你的言辞。张太太现在情绪不稳定,你要是再骚扰家属,我就报警了。”
“报警?”崔昌济笑了,掏出藏在口袋里的录音笔,“正好,我这里有段录音,想请警察评评理。”
按下播放键,张守基的声音带着电流的杂音响起:“昌济,张议员把账本换了,真的账本在我女儿的音乐盒里……他威胁我,说不撤回举报,就让守业在牢里‘意外身亡’……”
录音戛然而止。
是昨天下午,张守基用公用电话打的,没等说完就匆匆挂断。
张守业手里的水杯“哐当”落地,脸色比死人还难看。
赵助理的手摸向口袋,崔昌济眼疾手快,一脚踹在他膝盖弯。男人踉跄着跪下,口袋里的手机滑出来,屏幕上还停留在和张议员的聊天界面:【人处理干净了,账本已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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