铜锣湾的夜色像浸了墨的绸缎,将霓虹灯的光晕晕染成一片模糊的彩。陈浩南坐在“中环茶餐厅”的卡座里,指尖捻着枚硬币转得飞快,硬币碰撞桌面的“叮当”声,在满室的茶烟里格外清晰。
“南哥,东星那帮杂碎上个月砸了咱们三家铺,还放话要抢尖沙咀的地盘,这口气能咽?”大天二把茶杯往桌上一顿,茶水溅出半杯,“要我说,直接带人平了他们油麻地的堂口,看谁还敢跳!”
陈浩南没接话,目光透过玻璃窗,落在街对面东星龙头骆驼的座驾上。那辆黑色宾利停在路灯下,像头蛰伏的野兽,车窗里隐约能看到骆驼那张布满褶皱的脸——半小时前,骆驼的手下递来张字条,就四个字:“谈谈,老地方”。
“谈个屁!”山鸡把外套甩在椅背上,露出胳膊上的青龙纹身,“当年要不是骆驼阴咱们一把,B哥也不会……”
“山鸡。”陈浩南终于开口,硬币停在指间,“B哥当年常说,江湖不是靠打打杀杀撑起来的。”他起身理了理衬衫领口,“走,去会会骆驼。”
“老地方”是九龙城寨的废弃戏院,舞台上的幕布烂得像破布条,挂在半空晃来晃去。骆驼背着手站在舞台中央,身后跟着东星五虎里的雷耀扬和乌鸦,两人手里把玩着蝴蝶刀,刀刃在月光下闪着冷光。
“阿南,好久不见。”骆驼的声音像砂纸磨过木头,“你爹当年总说,洪兴和东星,就像这戏院的两根柱子,少一根,整座楼都得塌。”
陈浩南走到台下,距离骆驼三步远站定:“骆驼哥有话直说,我没时间陪你怀旧。”
“爽快!”骆驼笑起来,皱纹挤成一团,“我收到消息,越南帮要从西贡登陆,带着家伙来的,说是要占咱们的码头。你也知道,东星的码头在西贡占了七成,洪兴虽少,却卡在最关键的补给线上——他们这是想一锅端。”
山鸡在台下骂了句脏话:“越南帮算什么东西!当年被B哥打回老家,现在还敢回来?”
“现在不一样了。”雷耀扬突然开口,蝴蝶刀“咔”地合上,“他们拉了金三角的势力,带的是全自动武器,不是当年的烧火棍。”
陈浩南指尖的硬币又开始转:“所以,骆驼哥的意思是?”
“联合。”骆驼斩钉截铁,“洪兴守尖沙咀补给线,东星护油麻地码头,等把越南帮打回去,地盘照旧分,怎么样?”
舞台顶上的碎砖“啪嗒”掉下来一块,砸在陈浩南脚边。他抬头看了眼摇摇欲坠的横梁,突然笑了:“骆驼哥当年偷换B哥的货,也是这么跟他说的吧?”
乌鸦突然拔刀,刀光直逼陈浩南咽喉:“你他妈找死!”
“乌鸦!”骆驼喝住他,“阿南,过去的事,算我不对。但这次,是真的要同归于尽——越南帮的头头说了,不管洪兴东星,见一个杀一个。”他从怀里掏出张照片,照片上十几个越南人举着AK,站在西贡码头,背景里的货轮上堆满了军火。
陈浩南接过照片,指尖捏得发白。照片背面有行字:三日后凌晨三点登陆。
“南哥,不能信!”回到茶餐厅,山鸡把照片拍在桌上,“骆驼的话要是能信,母猪都能上树!当年他就是用假消息骗B哥带弟兄们去西贡,结果被越南帮围了,B哥到死都没闭眼!”
大天二点头:“东星五虎里,雷耀扬最阴,乌鸦最狠,这俩在,准没好事。”
陈浩南没说话,拨通了包皮的电话:“查西贡码头的货轮动向,越详细越好。”挂了电话,他看着窗外,“如果照片是真的,三日后咱们两家的弟兄,就得躺着被人收割。”
“那也不能跟东星联合!”山鸡急了,“忘了B哥怎么死的?”
“没忘。”陈浩南拿起外套,“但B哥更没忘,洪兴的弟兄不能白白送死。包皮查清楚之前,谁也别轻举妄动。”
第二天中午,包皮满头大汗地冲进茶餐厅:“南哥!是真的!西贡码头停了三艘货轮,海关的朋友说,舱单上写的是‘水果’,但扫出来全是金属反光!而且……而且越南帮的头头,是当年被B哥打断腿的那个阮文!”
山鸡手里的茶杯“哐当”碎了。
陈浩南站起身,硬币狠狠按在桌上:“通知弟兄们,带家伙,去油麻地码头——跟骆驼说,洪兴守补给线可以,但尖沙咀的地盘,东星得让出来一半。”
油麻地码头的风裹着咸腥味,吹得人睁不开眼。陈浩南和骆驼隔着一艘废弃的货轮对峙,身后各站着百来号弟兄,手里的钢管和砍刀在阳光下闪着光。
“一半地盘?”骆驼眯起眼,“阿南,你这是趁火打劫。”
“要么让,要么一起等死。”陈浩南往前走一步,“B哥的仇,我迟早会报,但不是现在。越南帮来了,谁也跑不了。”
骆驼沉默了半晌,突然笑了:“好!就依你!但要是洪兴敢耍花样,我保证,东星的刀比越南帮的子弹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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