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城的梧桐叶落了满地,踩上去沙沙作响。叶辰刚送完一批加急的橡胶原料到港口,车还没停稳,就看到厂门口站着个穿米色风衣的女人。她约莫四十岁年纪,头发挽得一丝不苟,手里拎着个鳄鱼皮手包,眉眼间带着和侯部长相似的精明,却多了几分刻意修饰的温婉。
“叶老板,久等了。”女人主动迎上来,声音柔得像浸了水的棉絮,“我是侯明的爱人,叫我林婉就行。”
叶辰心里咯噔一下。侯部长昨天刚被怼回去,今天他夫人就找上门,多半不是来叙旧的。他打开车门:“林女士里面请,办公室谈?”
林婉笑意盈盈地应着,目光却在厂区扫了一圈,视线在那排崭新的德国进口设备上停了两秒,才跟着叶辰走进办公楼。会客室刚收拾过,雷复轰生前养的那盆兰草摆在茶几旁,叶片上还挂着水珠。
“叶老板这厂子真规整,”林婉坐下时,手包放在腿上,姿势优雅得挑不出错,“我家老侯常说,龙城要是多几个你这样的年轻人,经济早就起来了。”
叶辰给她倒了杯茶,没接话。他知道这种场面话后面,藏着的往往是更棘手的目的。
果然,林婉抿了口茶,话锋一转:“昨天的事,老侯回来跟我念叨了半宿,说自己脾气急,说话冲了点,让叶老板别往心里去。”她从手包里拿出个锦盒,推到叶辰面前,“这是他收藏的一块老坑翡翠,说是赔个不是。”
锦盒打开,里面躺着块鸽子蛋大的翡翠,绿得像浸在水里,在灯光下泛着温润的光。叶辰瞥了一眼,就推了回去:“林女士说笑了,侯部长公事公办,谈不上得罪。这礼物太贵重,我不能收。”
林婉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又很快舒展开:“叶老板是个实在人。那我就直说了吧,老侯也是为了工作,省里建深加工基地的事,确实需要像叶氏这样的龙头企业牵头。”她话里带了点委屈,“你可能不知道,老侯这两年在省里竞争挺激烈,这个项目要是黄了,他……”
“林女士,”叶辰打断她,语气平静,“项目可以谈,但专利归属不能让。这不是钱的事,是二十多个研发人员的心血,我做不了主把它让出去。”
林婉的脸色沉了沉,却还是维持着笑容:“叶老板是不是觉得,我们侯家就这点能耐?”她放下茶杯,声音冷了些,“我儿子明年要去英国留学,听说叶老板的侄子也在伦敦?说不定能互相照应呢。”
这话里的威胁像裹着糖衣的针,扎得人心里发紧。叶辰的侄子确实在伦敦读高中,这事除了家里人,没几个人知道。看来侯家为了这事,早就把他的底细摸透了。
“我侄子在那边有监护人照顾,就不麻烦侯公子了。”叶辰拿起桌上的检测报告,“林女士要是有兴趣,不如看看这个——我们新研发的环保胶料,上个月在欧盟拿了创新奖,订单排到了明年。”
林婉的目光落在报告上,眉头皱了皱。她本来想打感情牌,不行就用孩子施压,没想到叶辰油盐不进,还反过来亮肌肉。
“叶老板年轻有为,是该有傲气,”林婉站起身,手包往臂弯里一挎,语气里带了点嘲讽,“但这社会,光有技术可不够。老侯常说,水至清则无鱼,太较真,容易栽跟头。”
叶辰送她到门口时,林婉突然回头,眼神像淬了冰:“我听说,叶老板父亲当年……是因为一场‘意外’走的?”
这话像块石头砸进叶辰心里。父亲的事是他的软肋,当年那场工厂事故,至今还有疑点没查清。他盯着林婉,手指攥得发白:“林女士这话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林婉笑得意味深长,“就是觉得,有些‘意外’,能避免还是要避免的。叶老板这么聪明,肯定懂我的意思。”
她走后,叶辰在会客室坐了很久,兰草叶上的水珠滴落在茶几上,晕开一小片湿痕。耀文进来时,看到他脸色难看,递过杯热水:“叶哥,那女人说啥了?”
叶辰把刚才的对话说了一遍,最后提到父亲的事时,声音都在发颤:“他们连我爸的事都查了,这是想往死里逼。”
耀文气得一拳砸在桌上:“这群人渣!要不要我……”
“别冲动。”叶辰按住他,深吸一口气,“他们想玩阴的,咱们就把牌摊在明面上。你去把去年的安全生产报告、税务记录,还有所有专利的公证文件,都整理出来,复印三份,分别送到市纪委、省检察院和商务部。”
他顿了顿,看向窗外:“另外,给伦敦那边打个电话,让张叔多派两个人跟着小宇,别出什么岔子。”
三天后,林婉没再来,倒是省纪委的人突然上门,说是接到举报,要核查侯部长近三年的项目审批记录。叶辰这才知道,雷复轰生前,早就收集了不少侯部长挪用公款的证据,藏在了那盆兰草的花盆底下——里面有个微型U盘,记录着侯部长几次虚报项目资金、收受回扣的明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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