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丝斜斜地打在仓库的铁皮屋顶上,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像无数根针在扎着人心。仓库里弥漫着橡胶和霉味混合的气息,角落里堆着废弃的胶料,在昏暗的光线下像一座座沉默的坟堆。
阿伟被反绑在锈迹斑斑的铁架上,手腕被粗糙的麻绳勒出了红痕。他抬起头,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着站在面前的男人,声音嘶哑得像被砂纸磨过:“我知道,我理解你……你心里装着整个帮派,装着那些所谓的‘兄弟’,可为什么?为什么你救的不可以是我?”
站在他对面的男人穿着笔挺的黑色西装,袖口挽起,露出手腕上价值不菲的手表。他叫坤,是这一带新崛起的帮派头目,也是阿伟曾经的“兄弟”。五年前,正是坤亲手把阿伟送进了警方的包围圈,让他成了替罪羊,在牢里熬过了五个春秋。
坤手里把玩着一把锋利的匕首,刀刃在微弱的光线下闪着寒光。他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却没回答阿伟的问题,反而绕着铁架踱步,像是在欣赏困兽的挣扎。
“五年……”阿伟的声音突然拔高,带着无尽的痛苦和愤怒,几乎是声嘶力竭地吼道,“你知道这五年我怎么过的么?!”
他的胸膛剧烈起伏,往事像决堤的洪水般汹涌而出,带着血腥味和铁锈味扑面而来:
“第一年,我在最黑的监室里,每天被那些重刑犯欺负,打得鼻青脸肿,连一口热饭都吃不上!他们说我是‘叛徒’,是警察的走狗,你知道那种被整个世界抛弃的滋味吗?”
阿伟的眼泪混合着脸上的污垢滚落下来,划过脸颊上的疤痕——那是一次群殴中被碎玻璃划开的,至今还清晰可见。
“第二年,我妈来看我,她头发全白了,看到我脸上的伤,当场就哭晕了过去。后来我才知道,她为了给我上诉,跑断了腿,求遍了所有能求的人,最后积劳成疾,在我入狱后的第三个冬天就走了……”
说到这里,阿伟的声音哽咽了,喉咙里像是堵着一团棉花,疼得发不出声。他死死咬着牙,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指甲几乎要嵌进掌心。
坤的脚步顿了顿,匕首在指尖转了个圈,眼神里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但很快就被冷漠取代。
“第三年,我学会了打架,学会了怎么在拳头底下保住命。我以为只要熬到刑满,就能出去找你问个清楚,问你当年为什么要出卖我。可我等来的,是你成了帮派老大的消息,是你踩着我的名声往上爬的新闻!”
阿伟猛地抬起头,眼睛里像燃着火焰:“你用我的牺牲换来了今天的地位,活得风风光光,而我呢?我在牢里啃着发霉的馒头,数着墙上的划痕过日子!每一道划痕,都在问我,为什么信错了你这个兄弟!”
仓库外的雨下得更大了,风从破损的窗户灌进来,卷起地上的灰尘。坤终于停下脚步,转过身面对阿伟,匕首抵在他的下巴上,微微用力,划出一道细小的血痕。
“救你?”坤的声音低沉而冰冷,“阿伟,你太天真了。在这条道上混,从来没有谁救谁,只有谁比谁狠,谁比谁能忍。当年把你送进去,不是我选的,是规矩选的——总要有个人扛下所有,帮派才能活下去。”
“规矩?!”阿伟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疯狂地笑了起来,笑声里充满了悲凉,“所以我的命,我妈的命,在你眼里就只是‘规矩’的祭品?坤,你告诉我,这五年里,你有没有哪怕一秒钟,想过我?想过我在牢里过的是什么日子?”
坤的眼神闪烁了一下,匕首微微颤抖了一下。他想起五年前那个雨夜,阿伟被警察带走时,回头看他的最后一眼——那里面有信任,有不解,还有一丝他当时没看懂的失望。这些年,他不是没想过阿伟,只是每次想起,都被对权力的渴望压了下去。
“我给过你机会。”坤收回匕首,语气硬邦邦地说,“去年我派人去监狱问你,要不要出来跟着我,是你自己拒绝的。”
“跟着你?”阿伟笑得更凶了,眼泪却流得更急,“跟着你继续做那些伤天害理的事?坤,你以为我还是五年前那个傻小子吗?我在牢里想了五年,想通了一件事——有些东西,比兄弟义气更重要,比帮派规矩更值钱。”
他深吸一口气,尽管浑身都在疼,眼神却变得异常坚定:“我妈走之前,托人给我带了句话,她说‘人这一辈子,总得守住点干净的东西’。我守住了,可你呢?”
坤的脸色瞬间变得铁青,他没想到阿伟会变成这样。在他的预想里,阿伟应该恨他,应该想报复他,而不是用这种带着怜悯和审视的语气说话。
“少废话!”坤的声音有些失控,匕首又一次指向阿伟,“我今天找你来,不是听你讲大道理的。警方最近盯得紧,帮派里需要有人再顶一次罪,我念在旧情,给你一个机会——要么点头,要么……”
“要么就杀了我,是吗?”阿伟打断他,脸上反而露出一抹平静的笑容,“坤,你杀了我,也堵不住所有人的嘴。当年的事,我在牢里都查清楚了,那些交易记录,那些被你害死的人,我都记在一个本子上,早就托人交给警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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