粤省的秋雨来得急,豆大的雨点砸在荔园的青石板上,溅起一圈圈水花。叶辰正在温室里检查橡胶菌的培养情况,忽然听到门楼处传来熟悉的咳嗽声,带着点老派的沉稳,和这雨天的湿润格格不入。
“叶先生在吗?”
阮梅刚把晾在院里的草药收进簸箕,闻言探出头,见个穿深色中山装的老人站在门檐下,手里攥着把黑色的油纸伞,伞沿还在往下滴水。老人头发梳得一丝不苟,鬓角花白,鼻梁上架着副金丝眼镜,镜片后的目光落在温室的玻璃上,带着审视,却不锐利。
“孟书记?”叶辰从温室里出来,擦了擦手上的胶液,“您怎么来了?也不提前打个电话。”
来的正是汉东省的前政法委书记孟德海,也是孟钰的外公。上次孟钰的报道发表后,他特意打来电话,说“后生可畏”,没想到今天竟亲自找来了。
孟德海收起伞,伞尖在门垫上磕了磕:“刚从港城开会回来,顺道过来看看。”他的目光扫过院子,落在墙角那排整齐的药罐上,“小钰说你这里有种能治蚊虫叮咬的草药,她外婆最近总被湿疹缠上,想讨点回去试试。”
阮梅赶紧放下簸箕,从屋里拿出个布包:“孟先生,这是孟记者上次送来的草药,我晒了些,您看看合用不?”布包里的草药还带着阳光的味道,叶片舒展,显然是精心晾晒过的。
孟德海接过布包,指尖捻起片叶子放在鼻尖闻了闻,点点头:“是这个味,当年在山区插队,就靠这东西防蚊虫。”他话锋一转,看向温室,“听说你这橡胶菌能分解废胶?柯志华教授在电话里把你夸上天了。”
“只是运气好,刚好摸到点门道。”叶辰引着他往温室走,“您随便看。”
温室里暖意融融,一排排培养箱发出轻微的嗡鸣。孟德海走到最里面的培养箱前,看着里面灰黑色的橡胶块正在被菌丝慢慢包裹,眼神里露出惊讶:“这速度……比柯教授论文里写的快了近一倍。”
“加了点本地的腐殖土,没想到效果这么好。”叶辰指着旁边的检测仪,“您看,有害物质的降解率已经到92%了,再优化下,年底应该能稳定在95%以上。”
孟德海推了推眼镜,镜片反射着培养箱的蓝光:“柯教授说,你想把这技术引进非洲?”
“有这个打算。”叶辰调出卫星地图,“赞比亚那边的废胶污染很严重,当地人直接焚烧,不仅污染空气,还把好地都毁了。要是能用橡胶菌处理,既能解决污染,又能给他们增加收入。”
“想法不错,但不容易。”孟德海的手指在地图上敲了敲,“非洲的情况复杂,不只是技术问题,还有地方势力、政策壁垒……你一个民营企业,怕是扛不住。”
“所以想找政府搭个桥。”叶辰坦诚道,“下个月有个中非农业合作论坛,我想争取个展位,要是能和当地的农业部门挂上钩,事情就好办多了。”
孟德海看着他,突然笑了:“你这小子,倒会找门路。”他从随身的公文包里拿出份文件,“这是论坛的邀请函,本来是给省农业厅的,你拿去用吧。记得,别给汉东丢人。”
叶辰愣住了,没想到他早就准备好了。
“小钰的报道我看了,”孟德海的目光落在温室角落的胶树幼苗上,“你说‘和土地互相捧着过日子’,这话对。不管在国内还是国外,做生意都得讲良心,不能光顾着自己挣钱,忘了根在哪。”
阮梅端来热茶时,正好听见这话,忍不住多看了孟德海两眼。老人说话时语气平淡,却带着种让人信服的力量,像胶园里的老榕树,沉默,却稳稳地扎根在那里。
雨停时,孟德海要走了。叶辰送他到巷口,见他的司机正拿着相机对着荔园的门楼拍:“孟书记说这门楼的雕花有年头了,让我拍下来,回去给文物局的老伙计看看。”
孟德海瞪了司机一眼,转头对叶辰说:“别听他瞎闹。对了,小钰那丫头脾气倔,写报道总爱钻牛角尖,要是以后给你添麻烦,你多担待。”
“孟记者很专业,没添麻烦。”叶辰笑道。
“那就好。”孟德海上了车,临关门前又探出头,“非洲那边要是遇到难处,给我打电话。虽然退休了,但这点面子还是有的。”
车开远了,阮梅才小声问:“叶先生,孟先生以前是不是很大的官?”
“嗯,是个为民做事的好官。”叶辰看着车影消失的方向,手里还攥着那份邀请函,纸页边缘被他捏得发皱,“他刚才说的‘根在哪’,说得对。”
傍晚整理温室时,阮梅发现孟德海坐过的竹椅上,落了枚铜质的徽章,上面刻着“为人民服务”五个字,边角都磨亮了。她把徽章放在窗台上,月光照在上面,泛着温润的光。
“叶先生,这个……”
“收起来吧。”叶辰正在调试培养箱的温度,头也没抬,“是份念想。”
窗外的石榴树在晚风里轻轻摇晃,叶片上的雨珠滴落,砸在青石板上,像谁在轻轻叩门。阮梅把徽章放进抽屉,和孟钰送的草药、白江波女儿画的蜡笔画放在一起。她忽然觉得,这抽屉里藏着的,不只是物件,还有很多人的故事——有为民做事的官,有认真报道的记者,有守护女儿的父亲,还有……想让橡胶树好好生长的叶先生。
这些故事像胶园里的根,看不见,却紧紧地连在一起,在这片土地上扎得很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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