油麻地的雨下得又急又密,把“周记茶餐厅”的玻璃门打得噼啪作响。陈浩南用指节敲了敲桌面,烟灰缸里的烟蒂已经堆成了小山,混着溅进来的雨珠,像座微型的废墟。
“南哥,骆驼那边又在屯门收小弟了,昨天刚抢了我们三个地盘。”山鸡把湿漉漉的外套甩在椅背上,雨水顺着他的发梢滴在桌上,晕开一小片深色的水渍,“那老东西放话,说要让洪兴在九龙彻底消失。”
陈浩南没说话,只是盯着窗外。雨幕里,几个穿黑色背心的后生仔正往墙上贴骆驼的海报,海报上的男人叼着雪茄,眼神倨傲得像只开屏的孔雀。三年前,蒋先生遇刺后,洪兴内部就没太平过,骆驼仗着和联胜的支持,把尖沙咀、旺角的地盘蚕食了大半,现在连屯门这块最后的根据地都要伸手。
“要不要跟他拼了?”大天二攥着拳头,指节发白,“兄弟们都憋着火呢,大不了鱼死网破!”
“拼?”陈浩南终于开口,声音里带着烟嗓的沙哑,“你知道骆驼在屯门藏了多少货?上次肥波去刺探,到现在还躺在医院,一条腿废了。”他从怀里掏出张揉烂的纸条,推到众人面前,“这是肥波醒来说的,骆驼把军火藏在青山寺的地窖里,今晚有批货要运去澳门。”
山鸡的眼睛亮了:“你的意思是……”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陈浩南用烟头在桌上点了点,“骆驼想借这批军火壮大势力,我们就给他来个釜底抽薪。”他抬头看向众人,目光扫过每个人的脸——山鸡的狠劲,大天二的忠勇,还有刚从国外回来的大头仔,那小子在西点学过战术,此刻正用铅笔在餐巾纸上画着青山寺的草图。
“青山寺地形复杂,后山有三条小路,正门只有一条石阶。”大头仔把草图推过来,指着角落的标记,“这里有个排水口,直通地窖,当年我在寺里当义工时发现的,够一个人钻进去。”
“我去。”山鸡拍了拍桌子,溅起的茶水打在他手背上,“论钻窟窿打洞,我山鸡认第二,没人敢认第一。”
“不行。”陈浩南摇头,“骆驼肯定在附近布了眼线,你这张脸太扎眼。”他看向大头仔,“你去最合适,他们不认识你。”
大头仔点头:“没问题,但需要个人在外围接应,最好会开快艇。”
“我来。”一直没说话的十三妹突然开口,她刚从湾仔过来,风衣下摆还沾着泥点,“我在澳门有个船王朋友,能调艘最快的走私艇,保证把货安全运走。”
陈浩南看着十三妹,想起蒋先生生前说的话:“兴字头的女人,比男人更能扛事。”当年要不是十三妹在尖沙咀挡下和联胜的追杀,他这条命早就没了。
“计划是这样。”陈浩南把烟摁灭,身体前倾,“今晚子时,大头仔从排水口进去,找到军火后发信号;山鸡带二十个兄弟去青山寺正门佯攻,吸引注意力;大天二带人去后山,把他们的退路堵死;十三妹在海边的废弃码头等,拿到货就往公海开,等风声过了再回来。”
他顿了顿,目光变得锐利:“记住,我们只要军火,不杀人。骆驼现在就盼着我们动手,好借警方的手除掉我们,千万别中了他的圈套。”
雨渐渐小了,茶餐厅的门被推开,进来个戴斗笠的老人,是青山寺的住持。他把一个油纸包放在桌上,低声说:“骆驼的人下午在寺里布了岗,地窖的锁换了新的,钥匙在他贴身保镖身上。”
众人心里一暖。蒋先生生前常去青山寺礼佛,住持一直念着这份情,关键时刻总能递来消息。
“多谢大师。”陈浩南双手合十。
住持叹了口气:“江湖路险,好自为之。”转身走进雨幕时,斗笠下的白发在昏黄的路灯下闪了闪。
夜幕降临时,青山寺的钟声在雨雾里荡开。大头仔穿着件洗得发白的僧袍,混在进香的人群里,手里拎着个装着香火的篮子,篮子底层藏着把小巧的撬锁工具。他按照记忆找到排水口,借着雷声的掩护,撬开栅栏钻了进去。
通道里又黑又窄,弥漫着霉味。大头仔打开随身携带的微型电筒,光柱在前方晃出条细长的路。走了约莫百十米,突然听到前面传来脚步声,他赶紧缩到旁边的凹陷处,屏住呼吸。
两个保镖举着枪走过,嘴里骂骂咧咧地抱怨着:“这鬼天气还要守着,等这批货出手,老子就去泰国享福。”
“别做梦了,骆驼说做完这单,就让我们去屯门看场子,比这破地窖强多了。”
脚步声渐渐远去,大头仔松了口气,继续往前。地窖的铁门就在眼前,锁是最新式的电子锁,他从篮子里拿出解码器,手指在键盘上飞快地操作。屏幕亮起绿灯的瞬间,他轻轻推开铁门,一股铁锈味扑面而来。
地窖里堆满了木箱,打开最上面的箱子,里面的AK47在电筒光下闪着冷光。大头仔数了数,足足有五十把,还有几箱手榴弹,引线都露在外面,看着触目惊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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