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刻,奇异的事情发生了!
那足以侵蚀金石、污秽法宝的磅礴阴煞之气,在接触到汪婷婷喷出的纯阴之血,感受到她那不惜自身、只为疏导的纯粹意念时,竟没有像对待林道人的纯阳之气那样剧烈冲突、爆炸,而是产生了一种诡异的……“亲和”?
如同百川归海,但那海却不愿容纳这污秽之水。汪婷婷的纯阴之体,像一块巨大的磁石,又像一道无形的堤坝,瞬间吸引了大量冲击向林道人的阴煞之气!
“呃啊——!”
无法形容的冰冷与痛苦瞬间席卷了汪婷婷的全身。那不仅仅是物理上的寒冷,更是无数怨念、绝望、疯狂负面情绪的冲击。她的皮肤表面迅速凝结出黑色的冰霜,七窍之中有黑气渗出,眼神瞬间变得空洞,仿佛灵魂都要被这污秽的洪流同化、撕碎。
然而,她的身体,却像一个中转站,一个过滤器。那庞大的、无序的阴煞之力,在流过她身体的瞬间,其最狂暴、最直接的冲击力,竟被微妙地缓冲、偏折了!
她无法净化这力量,但她那奋不顾身的介入,她那“以身为引,疏导阴煞”的举动,无意中暗合了某种天地至理——太极!
林道人那至阳至刚、宁折不弯的引雷之法,是“阳”的极致。而鬼媒婆引动的污秽地脉,是“阴”的扭曲与狂暴。汪婷婷的介入,就像在至阳与至阴之间,强行插入了一个“柔”的极点!
阳刚,阴柔。刚猛易折,柔能克刚!
这一刻,林道人只觉得那几乎要将他压垮的、来自地脉和鬼新郎的双重阴邪压力,骤然一轻!虽然汪婷婷承受了难以想象的痛苦,但她确实为他争取到了一线宝贵的、喘息和调整的契机!
他福至心灵,那原本一味刚猛、引颈就戮般的“紫霄神雷咒”法诀,在生死关头发生了微妙的变化。他不再试图以自身为唯一的雷引,而是分出了一缕神念,勾连了那被汪婷婷“缓冲”后,依旧庞大但不再那么狂暴的阴煞地脉!
“天地无极,乾坤借法!阴阳相激,雷震八方!”
他改变了咒文!不再是纯粹的以身献祭,而是试图引导、利用这对手的力量!
“轰咔——!!!”
天空中的雷霆,仿佛找到了一个宣泄口,不再是凝聚于一点,而是化作无数道粗如儿臂的紫白色电蛇,受到下方阴阳二气剧烈冲突的牵引,轰然劈落!
不再是单一的、毁灭性的紫霄神雷,而是覆盖了整个宗祠区域的、狂暴的阴阳雷霆!
这一刻的景象,绚烂而恐怖到了极致!
无数电蛇撕裂夜幕,疯狂地灌入宗祠!它们有的劈在那巨大的怨力骷髅头上,至阳雷霆与至阴怨力碰撞,爆发出震耳欲聋的巨响,黑气与电光四溅,将骷髅头炸得千疮百孔!
有的电蛇直接轰击在鬼新郎身上,将它那汲取地脉之力刚刚强化的尸身劈得焦黑冒烟,发出凄厉的惨嚎,动作瞬间僵直!
更多的电蛇,则无差别地轰击在宗祠的地面、墙壁、以及那搏动着的暗红阵法纹路上!每一道雷光落下,都有一片阵法纹路被炸得粉碎,失去光芒!
“不——!”鬼媒婆发出绝望的尖叫。她引以为傲的地脉之力和怨力集合,在这天地之威面前,竟是如此不堪一击!更重要的是,她感觉到,自己与“绝阴地脉”的联系,正在被这狂暴的雷霆之力强行斩断!
而处于风暴中心的林道人和汪婷婷,同样不好受。
林道人作为引导者和阳极,承受了部分雷霆的反噬,浑身电光缭绕,道袍破碎,鲜血从崩裂的皮肤中不断渗出,但他死死撑住,引导着雷霆优先摧毁邪阵和鬼物。
汪婷婷则成了阴煞之力的宣泄口和雷霆的次要打击目标。她周身黑气与电光交织,痛苦得几乎失去意识,全靠一股意志支撑着没有倒下。她那口纯阴之血,以及她自身的灵韵,在雷霆的洗礼和阴煞的冲刷下,正在飞速消耗。
这场对决,已不再是简单的法术比拼,而是意志、牺牲与天地之力的惨烈碰撞。
终于,在持续了仿佛一个世纪之久的雷暴中,那巨大的怨力骷髅头发出一声哀鸣,彻底崩散。鬼新郎被数道雷霆连续击中,僵立在原地,周身焦黑,冒着青烟,不再动弹。地面上,那暗红色的邪阵纹路被彻底犁平,再无一丝光芒。
雷霆渐息。
鬼媒婆披头散发,寿衣破烂,佝偻着身体,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的一片狼藉。她的邪法被破了,地脉联系被斩断了,她百年的“喜园”,毁了!
她猛地抬头,看向同样伤痕累累、摇摇欲坠的林道人,以及那个瘫软在地、气息微弱的汪婷婷,眼中爆发出最后的不甘与怨毒。
“你们……毁了一切……圣教……不会放过你们……”
话音未落,她体内那强行汲取、尚未完全消散的残余地脉阴气骤然失控反噬!
“噗!”她猛地喷出一口漆黑如墨、带着内脏碎块的血液,身体如同被抽干了所有水分,迅速干瘪、萎缩下去,最终“嘭”的一声,化作了一地飞灰,只有那件暗红色的破旧寿衣,飘落在地。
邪法对决,终以施术者的形神俱灭而告终。
宗祠内,只剩下雷击后的焦糊味、弥漫的烟尘,以及两个劫后余生、濒临极限的人。
林道人用桃木剑勉强支撑着身体,看着倒在地上、生死不知的汪婷婷,眼中充满了复杂难言的情绪。他踉跄着,想要走过去。
而他没有注意到,那具焦黑的鬼新郎尸身的手指,极其轻微地动了一下。眼眶中的漆黑,似乎比之前,更深了一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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