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芙蓉”事件像一盆冰水,彻底浇醒了林曦。在这吃人的后宫,一味退让只会让豺狼觉得你软弱可欺。
他没有声张,甚至没有表现出任何异常,只是暗中让青墨和丹青更加警惕饮食起居,所有入口和贴身用的东西都必须再三检查。同时,他借阅书籍的范围,悄然增加了一些医毒相关的典籍。
几天后,凤临天在早朝上,再次就沧江水患及治理方案与群臣商议。工部依旧坚持加固堤坝的老调,户部则哭穷表示国库空虚。柳尚书等人或明或暗地阻挠任何涉及大规模征发民夫、开辟新河道的提议,场面一度僵持。
下朝后,凤临天脸色不悦地回到御书房。璎珞奉上茶,小心翼翼地道:“陛下,可是为水患之事烦心?”
凤临天揉了揉眉心,冷哼一声:“一群蠹虫!只顾自家田亩利益,罔顾黎民死活!”
璎珞沉默片刻,轻声道:“或许……林公子当日所言,并非全无道理。”
凤临天目光一闪,看向璎珞:“你也觉得他那‘疏导’之策可行?”
“奴婢不懂朝政大事,”璎珞低头道,“只是觉得,林公子能于故纸堆中看出问题根源,并提出看似异想天开却直指核心的解法,这份心思,比朝中某些尸位素餐之人,要强上许多。”
凤临天没有立刻说话,指尖在御案上轻轻敲击着。她何尝不知林曦的策略更有远见?但推行起来阻力太大,若无合适契机和足够分量的“由头”,难以服众。
就在这时,一名小宦官在门外禀报:“陛下,听竹苑林公子求见,说是有……有关水患治理的新想法,欲呈报陛下。”
凤临天和璎珞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一丝讶异。他又有新想法?
“宣。”
林曦低着头走进御书房,行礼后,双手呈上一份新的奏疏(以男妃身份上奏疏,已是逾矩,但他用了“呈报想法”的模糊说法)。
“陛下,臣侍近日查阅前朝典籍,偶见一例,或对当前困局有所启发,故冒昧呈报。”
凤临天接过奏疏,打开一看,眉头渐渐蹙起,随即又缓缓舒展开,眼中闪过一丝精光。
奏疏中,林曦并未再提具体的治水方案,而是引用了一个前朝旧例:某郡守为治理境内水患,欲兴修水利,却遭当地豪强阻挠。该郡守并未强行推动,而是暗中搜集豪强侵占河道、围湖造田、导致水系紊乱的证据,然后借一次小规模洪灾之机,将证据公之于众,引发民怨,顺势拿下豪强,水利工程得以顺利推行。
林曦在奏疏最后写道:“……臣侍愚见,治水如治病,需先通其淤塞,方可药到病除。然‘淤塞’之处,或在河道,或在……人心。”
凤临天合上奏疏,目光锐利地看向林曦:“你此言,是何意?”
林曦抬起头,眼神清澈而坦然:“陛下明鉴。沧江之患,非一日之寒,亦非天灾一端。臣侍听闻,沧江下游,尤其丽阳郡一带,多有世家豪强围垦滩涂、侵占泄洪河道,甚至私自改建水闸,以利其私田灌溉。此乃人为加剧水患之根源。若不能清除此等‘淤塞’,纵有良策,亦难施行。”
他这番话,如同利剑,直指问题的核心——以柳家为首的世家大族,在沧江下游拥有大量田产,他们的非法行为,才是水患频发的关键之一!工部、户部的拖延阻挠,背后也少不了这些人的影子。
凤临天心中震动。她并非不知道这些情况,但一直苦于没有确凿证据,且牵一发而动全身。林曦此举,等于是给她递上了一把刀,并且指明了挥刀的方向!
“你可知,你此言,会得罪多少人?”凤临天声音低沉,带着一丝审视。
林曦微微躬身,语气却异常坚定:“臣侍只知道,陛下忧心国事,黎民受苦。若能以微末之躯,为陛下分忧,为百姓解难,曦,虽死无憾。”他适时地流露出一种“忠君爱国”、“不顾个人安危”的赤诚。
当然,内心真实想法是:反正虱子多了不痒,债多了不愁。柳侧君那边已经动手了,他还客气什么?不如借女帝这把最锋利的刀,先把碍事的荆棘砍了再说!
凤临天看着他“真挚”的眼神,沉默了许久。她当然不会完全相信林曦的“赤诚”,但这确实是一个打破僵局的绝佳机会。林曦躲在幕后提供思路和“弹药”,由她来发动雷霆一击,既能达到目的,又能将林曦保护在相对安全的位置(至少明面上如此)。
这是一场心照不宣的合作。
“朕,知道了。”凤临天最终淡淡说道,将那份奏疏收了起来,“你且退下吧。近日……无事便多在苑中读书,少外出。”
这是提醒,也是保护。
“臣侍,遵旨。”林曦心中一定,知道女帝接受了他的“投名状”和合作提议。他恭敬地退了出去。
接下来的日子,表面风平浪静,暗地里却已是波涛汹涌。
凤临天动用了暗卫和忠于自己的御史,开始秘密调查沧江下游世家豪强的不法行为,重点便是柳家在丽阳郡的田产和所作所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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